半夏小說

第0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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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第四十四章

11月9日那一天清晨, 請假回家探望孩子的保姆林嫂回到了霍宅,她拎着一袋子新鮮蔬菜摁響了門鈴,許久沒人應答。

以為雇主一家人都在熟睡當中, 林嫂也不在意,她熟練地翻開地毯,找出木板下方的一串別墅鑰匙。霍家在燕臺區擁有一套獨棟別墅, 這棟別墅足足有四層樓, 房間多達十五處,每一處她都要精心地進行打掃, 中午還要給霍家人做飯。

她必須趕緊進去,林嫂就這樣打開了房門。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地的血,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倒在血泊之中,瞳孔放大早已沒有了呼吸。

保姆林嫂瞬間驚得魂飛魄散,尖叫連連, 立馬沖出別墅報了警。

警方趕來,所有見到這慘狀的警察們都沉默了, 從保姆嘴裏得知霍家共有六口人。他們在腳上套了鞋套, 往樓上走去。每一個屋子都查看了一遍,想知道有沒有幸存者。

萬幸有一名幸存者,是一名少女,霍家的小女兒, 她傷勢較輕,只身中兩刀昏迷過去, 還不是致命傷。因為搶救及時, 她成功脫離了生命危險, 目前還在昏迷中,必須待在醫院的重症病房觀察情況。除了中了兩刀的霍家小女兒、昨天晚上恰好沒回家的大女兒之外, 霍家一家六口,死了四個人,包括霍家的男主人、女主人、大兒子和小兒子。

這是一起性質惡劣的滅門案!

消息一傳出去,整個燕臺區乃至江州市都轟動了。

你敢信?在法治社會,一家四口淩晨被殺了,這得是什麽仇什麽怨?

案發地點就在這棟別墅裏,時間是淩晨兩點到五點的這個時間段,案情警方正在積極調查真相。

他們也有懷疑對象,不過對方沒有不在場證明。目前為了盡快破案,警方的目光逐漸被引向了霍家早年的人情糾紛。這個案子并不好查,連查了好幾日,警方發現霍家行事跋扈、樹大招風,幾乎仇家遍地,作案動機人人都有。

這個案子相當棘手,調查工作也因此多而雜亂,偏偏這件事鬧得很大,引起了市民無數恐慌。

張局長被迫下了軍令狀,向市民保證,半個月必破案!

專案組成員連夜抽調各大分局的精英加入,秦居烈和蔣飛手裏本就堆積了幾起案子,還被抽調入內。有市局期限這座大山壓下來,專案組成員普遍一個頭兩個大。

江雪律要提供的就是這個案子的線索。

他一邊回憶,一邊提筆畫下兇手的樣貌。這個兇手非常猖狂,他進入霍家的別墅後還照了一下鏡子,清理身上的血跡,手機還拍了一張自拍。

江雪律才能看清楚他的樣貌。

他把這個人畫了下來:粗長的眉毛、吊梢眼、嘴唇厚實國字臉……組合成了一張看上去兇神惡煞的男人臉,少年一一清晰地描摹下來。

江雪律畫完後,監控攝像頭就對準這張白紙,沒錯過這個人的樣子。

監聽室裏的幾名警察,看着這張男人的臉,神色驚疑不定。驚是沖江雪律畫下的內容,疑是因為這張臉并不在警方正在調查的嫌疑人之中,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偏偏少年神色認真又專注,看上去挺像這麽一回事。更別提這一手出神入化的畫技,很快令他們聯想到了一個人——可是怎麽可能呢,一直以來警局內部推崇備至的報案人會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監聽室衆人心緒無不洶湧澎湃、波濤起伏。

少年作畫時,沒有人說話。

這幾近凝滞的寂靜中,氣氛如一潭死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對方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他是兇手之一,是一名殺手。他拍攝了許多現場照片,為了事後向雇主得到報酬。”

“小同學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負責記筆錄的兩名警員已經呆住了,他們表情僵硬嚴肅,嗓音顫抖。他們是警察,受過很嚴格的訓練,确實不害怕,他們是震驚!

少年抿了抿唇:“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警官先生,确實是他,我看到他動手了。”

那一幕幕兇殺案現場的片段,完整如電影。

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江雪律又重新抽了一張嶄新的白紙,畫下了別墅的簡單示意圖,在每一個房間裏畫下了受害人倒地的位置。

監控攝像頭放大,呈現在屏幕上,除了少年那張經過特寫更顯優越的臉,還有他手裏的示意圖,每一名警員都驚呆了。

少年非常考究,他畫了別墅立體圖、四層樓每一層樓的布局。

他的筆在一樓的客廳頓住了,在冰箱處畫了第一個白圈,是受害人倒地的姿勢,跟警局內部資料裏分毫不差。

江雪律一雙眼低垂,烏色長睫微微顫抖,眼神三分迷離,七分流轉,少年似乎沉浸了當天淩晨,那個夜晚的血雨腥風之中。

随後大家聽到他開口說話。

“我看到,首先死亡的是霍先生,淩晨兩點的時候,他下樓喝水,被埋伏的殺手從身後一擊斃命,死在了客廳裏。他身體沉重地往前一倒,鮮血從他背後汩汩冒出,流淌在地上,‘我’的鼻尖,不對,是兇手的鼻尖裏充斥着死亡的味道……”

“啊!”兩名警員終于吓到了,因為江雪律過分細致的描述。

每一次兇案現場,等警察趕到時,看到的是早已人去樓空、淩亂不堪的現場和倒地的受害人。随後的流程是法醫驗屍、痕檢物證提取痕跡,偵查組來回走動不錯過每一個細節,衆人齊心協力,努力還原案發現場,他們還真沒有聽過這種角度。

偏偏他們确實知道,那個霍家男主人出于慣性,以前撲姿勢倒地,腦袋還重重磕在冰箱上。

江雪律又繼續:“一擊斃命太快,地板刮蹭出聲響,在淩晨的夜晚,熟睡時分,沒有引起太大的動靜。接下來是三樓。”少年皺起眉,在二樓的一間主卧室頓了頓,“兇手想先殺老太太,可他認為老太太身體枯瘦,手無縛雞之力,想要任務成功,應該先解決家中的男性。他便踩着樓梯上了三樓……”

三樓睡的是霍家的長子和幼子,長子因為這一夜喝醉酒了酩酊大醉,毫無防備,很容易就在睡夢中失去呼吸,頸動脈沒有了動靜。幼子年齡不大,睡得并不沉,有人潛入他的房間,小孩子最先反應過來,大喊了幾聲,可惜他的力氣不夠,根本無法反抗。

兩名警員表情又驚訝了,沒錯,雖然具體作案細節他們不知道,可這死亡順序他們是清楚的。

根據現場勘查提取的腳印,兇手這一串腳印在二三樓徘徊過,也正是這串腳印在專案組的成員內部引起争議,兇手到底是不是熟人。熟人的話,對整棟房屋的建築結構應該了然于胸,不是熟人的話,找不到人很正常。

唯獨沒想過,原來真的是熟人。

但是!熟人和真正的執行人之間,在殺人順序上産生了分歧,才導致這一串誤導性腳印。

熟人:先殺老太太!

殺手:執行任務才是最重要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太,留到最後。

說到底,這兩個都是泯滅人性的匪徒。

江雪律呼出一口氣,将筆尖落在了二樓主卧室。倒數第二名受害人是老太太。

“他殺死了她……因為這個女人是雇主指名要認真對待的對象。至于小女兒,不過是有意為之。”

那一夜血滴越來越密集,整個別墅染上了血。

兩名警員已經擺不出什麽表情了,審訊室氣氛也凝重起來,沒錯,他們根據現場驗屍情況,兇手對老太太恨意莫名強烈,別人身上就兩刀,老太太卻有六刀。

要知道這可是力氣活,刀痕數量透出了情緒。

審訊室的燈光明亮,少年說完後才睜開眼,緩緩從胸腔裏吐出一口濁氣,他慢慢陳述道:“警官,這就是我看到的全部,這不是一場激情殺人,這是有預謀的入室殺人案。真正的兇手在最初和霍家人争吵時,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他心中一怒,認為霍家人嫌貧愛富……兇手對老夫人的恨意最深,因為他認為這個老太太多管閑事,棒打鴛鴦,拆散了他們這對怨侶。他認為,如果不是老夫人百般阻撓,他早就抱得美人歸。”

偏偏某種程度上,姜還是老的辣。

老太太一眼就看出了這個男人心高氣傲,不是女兒的良配。她作風老派人生經驗豐富,認為門不當戶不對不會有好結果,才百般阻撓這段戀情。

只是老太太還是棋差一着,她沒想到這個男人的自尊心竟如此強烈,已經超越心高氣傲的程度了,對方早早起了殺心。

真正的導火索,還是前段時間,霍家老太太給女兒牽橋搭線,介紹了幾位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

這些青年才俊相貌端正,都是名牌大學畢業,本地戶口,家住浣花區和燕臺區,不是跟霍家有商業往來,就是交好的友人之子。

這些青年才俊,從頭到腳都優異過人,跟霍家大女兒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徹底點燃了兇手的自卑心,

【我要殺了她!那個老太婆欺人太甚!】

職業殺手:【沒關系,給我一筆錢,我幫你殺了她。我是職業殺手,手法很專業,沒有人會懷疑到我,你記得找好不在場證明】

【我會去朋友聚會,既然你都要殺人,不如幫我把霍家全家都殺了!霍家那老頭也不是什麽東西,他也狗眼看人低,說不會把女兒嫁給一個乞丐,除非我入贅進去。入贅!這是在羞辱我!霍家那兩個兒子也是惡霸,天天教訓我癞-□□別想吃天鵝肉,那個小女兒倒是可以留着,她沒對我做什麽】霍家小女兒性格羞澀腼腆,與外人接觸較少,也沒到理解情感糾葛的年紀,想羞辱他也沒機會。

無數憤怒血腥的文字,在男人顫抖的指尖敲擊下誕生,透過黑暗的網絡,傳遞到了另一頭。

職業殺手:【ok,那就留她一個活口,正好做證明,事成之後我們三個月不要聯系了,我給你一個軟件,你用來清除上網痕跡,等我的好消息】

他們的計劃天衣無縫,故意偏了刀口,故意讓小女孩有機會逃進卧室緊鎖房門,有機會茍延殘喘活到第二天。等到小女兒在醫院治療下悠悠轉醒,警方一定會問她案發現場發生了什麽,再通過小女兒的哭聲和嘴,徹底洗清當事人的嫌疑。

大家都說,霍家小女兒幸運,大難不死。

實際上是兇手有意為之,他需要一個活口,來證明兇手長什麽樣子。如果霍家小女兒瘋了,回憶不清楚兇手的樣子,她也能證明兇手另有其人,徹底拐走警方的視線。

想到這裏,江雪律寫下了幾個關鍵字:“滅門”、“買-兇-殺-人”,又寫下了真正兇手的名字。

駱榮。

“這個男人,如今還陪在悲痛欲絕的大女兒身邊,扮演一名溫柔的情聖。”案發時間,駱榮跟一群朋友聚會,當警方趕到時,朋友們都紛紛站出來為他洗清嫌疑,駱榮臉上驚訝的表情也不似作僞。

警方沒有證據,只能暫且放過了他。

畢竟霍家的仇人實在太多了。

尋常人的線索:兇手應該是XX,并描述幾分可疑行跡。警方抽絲剝繭,走訪調查,找出真相。

江雪律的線索:兇手就是這個人,他的作案動機是……他的殺人順序是……他是怎麽雇傭殺手的……

這和警方所想的截然不同。

所有人盯着那幅畫,感到心驚肉跳,神色震驚萬分,目光流轉着諸多情緒,幾乎都不會呼吸了。

這四名死者的死亡順序和傷痕內幕,唯有最專業的法醫和痕檢人員,經過現場鑒定後才知道。尋常人都以為,兇手是按照每一層樓、由近到遠動手的。

難道是卷宗洩露了?

看着放大在眼前的白紙,秦居烈眼神犀利起來,英挺劍眉下,那雙黑眸極為幽暗銳利。他走出監聽室,直接撥打了電話,派人針對駱榮私底下的行為進行重點調查,把主要調查方向放在暗地裏,尤其是——暗網。

他語氣格外慎重。

電話那頭驚訝這個全新思路,畢竟他們正在查商業仇敵,卻絲毫不敢怠慢。

蔣飛腦袋也眩暈了幾秒,他下意識握緊了手頭的資料。

這裏的資料只是一部分,真正的卷宗只有專案組成員才能翻閱,專案組內從法醫、刑警到專家顧問,一水兒皆是守口如瓶的精英。在案件告破之前絕不會對外界透露任何一句話,更不可能有洩露現場資料的可能性。

這些都是絕密文件。

外界的媒體只知道大概輪廓,他們為了第一時間獲得流量,拼命渲染仇殺、情殺等因素,标題都是霍家壞事做盡招來報複,或者大難不死的女孩一覺醒來全家被滅這種标題來吸引人眼球。

“不會吧,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看到兇案現場?”

監聽室裏的警員們驚疑不定,連連搖頭,他們感覺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沖擊,當他們穿上警服時,他們早已堅定地選擇了唯物主義無神論,可這一刻世界觀在眼前搖搖欲墜。

對方所說的東西匪夷所思又符合邏輯。

偏偏他們還聽到那少年,給了他們一個重磅炸-彈,對方用內斂又平靜的語氣道:“下一個案子的話,我也看到了。”少年還從背包裏拆開了一個口罩,細白手指熟練地為自己戴上,遮擋住半張臉,一頂鴨舌帽罩在頭頂,壓住黑色頭發,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做出低下頭避開鏡頭,這熟悉的樣子,顯出無限的神秘,也讓警局裏亂作一團,“你們願意相信我了嗎?我曾往警局裏寄過幾次信。”

此話一出,所有警員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起來。

他承認了,他正是那位報案人!

當時所有人都說。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能看出兇手心底秘密、下一步行動,宛若開了天眼的人嗎?

原來真的有——

這究竟是一種什麽能力啊,專門捕捉罪惡嗎——

所有人心裏難以控制地湧上一股敬畏。

秦居烈走出監聽室,他閉上眼睛,似乎在思考,薄唇輕抿,心裏咀嚼着江雪律這個名字,一種熟悉感順着紛至沓來的記憶片段裹挾而來。

警隊隊長的記憶容量有限,細枝末節的東西常常會選擇性遺忘,能讓他感到熟悉的,往往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犯罪嫌疑人、在逃通緝犯等群體,另一種則是曾經的受害者或者大難不死的幸存者……

良久後秦居烈睜開,心髒似乎被刺了一下,蔓延開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堅冰面容之上,一雙眼宛若黑夜中的獵鷹,讓人不敢直視。他深吸了一口氣。

他走向了審訊室。

林曉是刑警隊裏的一名普通女警,從江雪律一開口,她就聽傻了,半天回不過神。

一支筆捏在手裏,她完全被江雪律所描繪的兇案現場吸引了。少年說的是兇手視角,那一場場兇案細節和動機令人咬牙切齒,她和同事聽得無比投入,全程忘記了記錄。

還好錄像設備一直開着。

她沒發現審訊室的門開了一半,走廊的光透射進來。

等她回神,秦隊已經站在她身側,高大颀長的身軀,把才聽了霍家案的她吓了一跳,心髒狂跳,上司低沉的聲音傳遞到耳畔,“我來吧。”

“好的。”她撐着下颌的手猛地一滑,立刻想起身,結果上司拍了拍她的肩膀,無形的力道不讓她離座。

對方微微俯身,接過了她手裏只寫了幾個字的筆錄和灌滿墨水的鋼筆,貼心地讓她繼續聽故事。

林曉便坐下了,招呼同事去外面抽一個板凳。

不過她注意到,上司的目光一直落在少年身上。少年見到上司,似乎也愣了愣,凝目回視,畫畫的動作停了下來。

審訊室裏本來是三個人,兩名警察對一名報案人。

現在多了一個。

另一邊,蔣飛似乎想起了什麽,他動了一下嘴唇:“我想起了!這個小同學是誰了!”

衆人也激動,努力平穩過快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我們也知道了,他是那個一直以來背地裏助警方良多的報案人。”

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上竟有……

蔣飛沉默一秒,果斷道:“不是這個身份,那個孩子,我們曾見過的啊,他跟我們局裏早有淵源,八年前!八年前那個案子!我們還在南城分局時,經手的那個大案子啊!”

那個臉色蒼白,在醫院裏一言不發沉默寡言的小孩,他和秦隊兩人親手救下,當年江州市投毒案唯一的幸存者。

“我當年還抱過他呢!”

蔣飛語氣格外激動。

衆人愣了下。

蔣飛的言論驚動了刑警隊,一些老刑警都出來了,李純手靠在玻璃窗上努力辨認許久,神色也變了:“不會吧,那孩子都這麽大了,當年才那麽高……”他比劃了一下,他們皆是當年在分局工作的警察,後來因表現良好,調入了市局。

法醫陳伶也不敢置信,尤其在他知道,江雪律是當年那個孩子,還是最近轟動局裏的報案人後。

8年時間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一名法醫屍檢數量超過一千具,意味着一個新人警察變成老警察,偵破刑事案件數百起,也意味着一個稚嫩清秀的孩童成長為風光霁月的少年。對方在多年前被警察救過一命,多年後又來到警局提供線索,說要把自己的能力上交,這簡直像一場宿命輪回,給人恍若隔世之感。

以齊翎為首的新人警察一臉茫然:什麽,報案人還有身份?還跟我們局裏早有淵源?

至于八年前的案子,八年前又發生了什麽案子?一連串的疑問冒出來,每個人都想知道。

“你們居然問那一年發生了什麽,忘記了嗎?那一年舉辦了舉世歡騰的賽事,也發生了許多事……”蔣飛凝重又低沉下去的語氣,把衆人帶回了八年前的那一天。

八年前,一批新人警察從警校畢業,被分配到了南城分局。他們才拍了照片,塞入警官證內,正式上崗成為一名新警。

他們意氣風發、摩拳擦掌,身上還透着年輕人獨有的銳氣,然後就被一連串驚天大案轟了一臉。

那個兇手至今只落網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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