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說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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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多疑是一個枭雄骨子裏根深蒂固的毛病。

他不躲也許無事發生, 偏偏他躲了。他躲了之後,發現少年嘴角露出一個勝券在握的狡猾笑容,這一刻于浩清楚了。

這個人質從一開始就沒有那麽乖順——

對方為什麽不害怕, 他有恃無恐,這孩子也在有恃無恐,他也許看到了什麽。

遠處天臺之上, 秦居烈戴着倍鏡, 襯衫已經解開兩粒扣子,倍鏡之後的視線冷至冰點, 能窺出幾分深藏在眸底下的怒火。“讓蔣飛繼續談判,盡可能拖延時間。”

“是!”周圍的狙擊手應聲作答。

“開不開槍?”

要等上級的指令,張局是傾向于不開,小江同學對華國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生命又極為脆弱, 不能保證人質安全的情況下,張局選擇了保守, 不開槍。

“張局已經在調派武警了, 喊我們不要擅自行動。”一路飛飚的警車正往燕嶺行駛。

武警能救回來嗎?不一定。

但好歹一路嚴密監視于浩的動向,抓緊一切機會拯救人質。

即使江雪律被帶去了東南亞,他們也會努力将人撈回來。不過目前這個猜測站不住腳,內部也争議不休, 誰會相信毒枭的鬼話,對方說不撕票一定就不撕票?

“随機應變。”

也許是秦支隊正占據高位, 自有高高在上的氣勢, 衆人也習慣了。秦隊本就是一座冰山, 每次遇到犯罪分子,對方皆鋒芒畢露, 如一把銳利的劍,只是這把劍這一次更生氣罷了。

當然了,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人不被氣炸。

同聲傳遞。

張局聽到警員說,“要帶去東南亞賣貨”時,想象着那孩子被境外烈日豔陽曬得黢黑,手裏抓着一包包白色粉末到處推銷……事情還沒有發生,所有人都被這想象給差點吓昏過去,張局也是如此,他呼吸有一瞬都停滞了三秒,随後他怒發沖冠,激動地連連拍桌,開始踱步:“于浩好大的膽子!他想幹什麽!”

他知道他在幹什麽嗎?

他能理解,在這個犯罪率與日俱增的世界裏,眼前這個孩子對華夏未來的重要性嗎?這可是上層精心培養的下一代犯罪克星,等着對方畢業,全世界僅有一人能洞知犯罪,被對方擄出國境也就算了,花所有力氣也要救回來,可如果真的在這個過程中,人被對方教唆着去幫毒枭賣貨,甚至感染上毒瘾……

張局顫抖了兩下,摸上自己的帽子。

犯罪克星沒了,他這個職位也難保了。

“不行!必須阻止!”

“傳令給你們秦隊,讓他看準時機開槍。當然了,行動的最高指令是一定要保護人質的安全!”

在于浩挑釁之後,現在最大的争議點不再圍繞着“開不開槍”,變成了“什麽時候開槍”,要知道,于浩手裏掌控人質。

不能打碎玉瓶,也不能誤傷人質,沒有人敢開槍,這最好的時機又是什麽時機暫時還不清楚。秦居烈是一名完美主義者,跟于浩這随随便便口嗨就引發警局內部震蕩不休的性格截然不同,秦支隊腦子極為理智清醒,哪怕槍握在手裏,手指幾乎要扣動……可人質有一點點擦破或者受傷的可能性,他不會輕舉妄動。

警局內部還在激烈商讨,這一幕江雪律不知道,他只看到了狙擊手的樣子。在冰冷的牆壁上,秦居烈靜靜立在昏暗的平臺上,濃眉如劍般修長鋒利,眸若點漆,眼神如淬了冰,半邊正臉戴着眼鏡,籠罩在立體鮮明的陰影中,手裏赫然舉着槍,槍口正對準了他的旁邊。

正是看到了這一幕。

江雪律瞬間擡起了頭。

注意到這個動作,秦居烈頓住了。

他面沉如水,目光微微閃動,他一開始以為是錯覺,微微動了一邊身體,下一秒江雪律目光随着他的姿勢也微微偏移腦袋,哪怕僅僅是百分之一的偏離度,頭發被風吹的弧度一點也沒變,也夠了。足以說明一切——江雪律知道秦居烈在哪裏。

更甚者,少年那一瞬不眨的目光,他似乎能察覺旁人的心急如焚。

遠處直升飛機螺旋槳卷起風浪,随意誤入的鳥雀都能攪碎,而這一邊兩人靜靜凝視,謀求一種默契。

鏡頭如果能拉近,會發現秦居烈那冰河般的眼神微微凝滞,臉色雕塑般的凝固,反而是那小了他十二歲的孩子,隔着遙遠的距離,一臉期待,似乎在問你怎麽還不開槍救我啊?

為什麽……

那孩子難道不怕他手抖,稍有不慎,誤傷了他。

秦居烈就這麽定定地望着遠處的天臺,眼底閃爍着一點細碎微光,他手指輕輕按壓扳機,不知道在琢磨什麽,或許他深思熟慮過了。

毒枭在掐脖子,少年率先恭順地低下了頭,如同一只待宰羔羊,即将要迎接異國他鄉的命運。他在期待他開槍。

可大家心有顧慮。

張局的聲音遠遠傳來,“現在不是開槍的時機,全體聽令,不準開槍!”

狙擊鏡中人影在動,時而是毒枭的腦袋,時而是少年烏黑的頭發,于浩那只古銅色的大掌牢牢桎梏着人質,總令人感覺十分礙眼。指針在滴答倒計時,秦居烈眉眼低垂,沉穩俊朗。

于浩準備登機了,他防了一手,嘴角略微勾着笑容,似乎在向華夏警方打聲臨別招呼,将不少人氣了個夠嗆。在這個時候江雪律擡頭。

最後一次擡眼。

秦居烈知道了。

許多機會轉瞬即至。

他慢慢眯起了眼睛,這一刻仿佛心有靈犀,他開槍了。

一枚子彈呼嘯而至,直直擦過少年的頭發,嵌入毒枭的臂膀,只聽一聲哀嚎,血色爆炸在天。這一刻所有人呼吸都吓停了,全世界都在怦怦直跳,心懸在喉口,怎麽會這樣,老張剛說別開槍,秦隊下一秒就開槍了。

衆人目瞪口呆,警用頻道裏,只能聽到一句冷淡的聲音。

“還愣着做什麽?準備營救人質。”

所有人立刻條件反射動了起來,如狼似虎地沖了過去。于浩中彈了,産生了一點連鎖反應。坐在飛機上的梁老吓壞了,他瘋了一般想要伸出手抓住高中生,他手裏的槍也是,幾乎對準了人質。

注意到這一幕。

他剛邁出兩步,男人攥緊了手,手背青筋暴起,只聽一聲“砰”的槍響,伴随了慘叫。喉嚨的疼嚎,牽動了空氣中的振動,還有神經的麻痹。

頭花發白的老人整個人如沙袋一般從直升飛機的側面跌落,又從軟梯上滾下去,一聲沉重的響聲,摔在了水泥天臺上。

“義父!!!”鄭輝神色癫狂,他下意識伸手去撈老人傾倒的身體。

又是“砰!砰!”兩聲先後響起,一彈擦在直升飛機外殼,一彈精準命中,殺手的槍被擊飛,大量紅色的液體迸濺出來,身體猝然倒地,這一切幾乎發生在瞬間。

天空綻放出一朵朵血色玫瑰。

所有飓風中心的源頭自然是人質,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小江同學!”

“砰!”

濃郁的血霧噴射在天空,濺了最近距離的江雪律一身。說實話發展太快了,江雪律只聽到耳膜一聲劃破天際的慘叫,随後感覺到掐着自己肩頸的力道緩緩松開,是毒枭無法控制的事情。

于浩想放開人質嗎?

未必。

可他不得不放開。

中彈那一瞬間鮮血如注,劇痛蔓延至周身。江雪律好不到哪裏去,因為近距離,腥臭滾燙的液體黏稠,溫熱的血滴不可避免地落在他身上,順着尖尖的下巴滑落下去。

他人還杵在原地,腦子有一瞬空白,似乎沒回過神,耳邊還猶有子彈射穿手臂造成的耳鳴聲震耳欲聾。所有警察瞬間沖了過來,形成一堵人牆。

“小江同學!你沒事吧!”

“快快快拿毛巾止血!”江雪律感覺腦袋被人包住,下一秒他似乎被人從頭頂罩了什麽東西,可能是防彈衣,又落入一個男人熟悉的臂膀裏。

“人質受到了精神刺激,不确定有沒有傷口。”這一聲沉穩有力。

我沒有。

江雪律在心裏悄聲道,我只是有點沒反應過來,可所有人一聽這話如臨大敵,幾乎感覺天要塌下來了。

可能這時候他脆弱一點是應該的?

江雪律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他空白着腦子,鮮血滴下凝在睫毛。他頂着滿臉的血,微眨着睫毛,很順勢地抱住了他身邊這腰,将臉埋了過去,渾身冰涼的他,在攀附一切結實的、灼熱的身軀。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心裏浮現了一個想法——完蛋了,孩子是真受刺激了。他這個舉動,換來更深的擁抱。

秦居烈他也這樣想,他手臂顫抖,他把衣服給脫了,罩了上去。想用體溫呼喚受刺激的人回到人間。

“毛巾。”

一條溫熱的濕毛巾瞬間遞了過來,秦居烈把少年那張血汪汪的人臉擦出精致五官。

江雪律任由對方擦拭,忽然感覺對方傾了傾身,捏了捏他的手臂,他一擡頭是秦居烈。兩人本就擁抱,距離因為這個舉動再度驟然拉近,短到江雪律幾乎能感受到年長者溫熱的呼吸,對方那雙漆黑狹長的眸子也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他。

江雪律情不自禁就很乖順。

上下輕輕摸索了一下,沒發現出血點,秦居烈的聲音才冷冷道:“叫救護車,人質平安無事。”

下一秒手掌落在血色腦袋上。

男人眉頭微蹙,逆着光看不清什麽表情,唯獨低沉的聲音隔着對講機傳來,比往常肅殺許多,隐約透着一絲擔憂。大家也都清楚,傷口只是最簡單的,最嚴重的恐怕是內在創傷。

“你……你們……”

于浩是真的沒想到,江州市刑警隊真的敢開槍。

要知道,他的命只是一條命。

可最珍貴的東西是他的腦子,他的情報,他的王國,他那漫山遍野的罂粟地、他那幾百人的武裝隊伍……

鴉雀無聲中。

一群警察十分冷漠,有志一同地望了眼穿校服的孩子,又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于浩,“叫救護車趕緊過來。”

……

還好,知道給他叫一輛救護車。大毒枭欣慰地笑了,下一秒救護車風馳電掣趕來,卻沖向了滿頭是血,擦拭幹淨精致臉龐的少年,江雪律的白色校服被血色浸透,幾乎不能看。少年這個從血池裏撈出來的樣子,足以讓所有人魂飛魄散,“怎麽樣?哪裏受傷了?傷口在什麽地方?”

“……”

他爹的。

毒枭的命,不是命嗎?我死了,你們別想得到任何一條有價值的線索,也別想我給你們把本地的豪門、勢力和人物關系為你們抽絲剝繭。

在場人冰冷的臉上毫無情緒,也許是有的,充滿了對毒枭的冷漠,對受害者的憐惜。

很快擔架來了。

所有人牢牢把人護在身前,小心翼翼拿剪刀剪了血衣,又心疼不已地虛觸着少年手臂上的淤痕。

最後才将三個中彈者送上了另一輛車。

這一路上,警車鳴笛開道,直接送醫院救護站。

醫院裏,大家正在為江雪律做全身檢查。所有人反應都很大。反而是江雪律沒有什麽過激反應。

江雪律覺得自己安然無恙,可沒有人聽他的。少年也不嬌貴,但毒枭太狠了,那槍抵着他,在肩膀上抵出一個瘀青的槍口。護士小心翼翼扯開衣服,發現那青青紫紫的槍撞擊痕,小小倒吸了一口涼氣。

尤其是江雪律面無表情時,微微一疼才蹙眉時,那份心軟一下子飙升到最大值。

江雪律低頭一看,也才發現,原來這裏有傷。

他輕淺判斷了一下:“也不是很疼。”

這點傷口稍微上個藥就好了。“胡鬧!”

少年比較瘦,鎖骨突出,鮮血在鎖骨處彙集了一小灘,毛巾摳了半天才幹淨。周眠洋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要窒息,他這輩子除了獻血車還沒見過那麽多血,聽他輕描淡寫,差點沒暈過去:阿律你搞錯沒有啊,那可是子彈!

病房門口人潮湧動,張局也來了,他要拿到醫療報告,親眼确認一下人質安全才能放下心。聽到江雪律說自己沒事,他連忙道:“不能聽他的,全身都要檢查一遍,千萬不要留下後遺症!”

“老秦還真敢!”

程寬慢一步趕到,這一刻他心裏也清楚了,什麽是真正的臨危不亂,小江同學真是勇氣可嘉。現場的視頻在後續傳遍了警局內部,程寬看了之後,心情堪比臺風過境,比誰都要刮飓風,下意識拿那全網廣為流傳的短視頻跟這一幕作對比。

不對比還好,一對比簡直天上地下。

當時全網都在給孫楠宸面對氣焰嚣張的毒販還臨危不懼的反應點贊,說他是行走的特大立功,事後來看,自導自演的東西痕跡太重了。孫楠宸清楚知道眼前的毒販是演員,他沒有生命安全,他才能沉着應對還痛擊毒販。

那些都是假的。

真槍指着你頭頂,那才是真的生命威脅。

真正的毒枭,拿槍指着你的腦袋,掐着你的脖子,你還能不哭不叫,極為冷靜。大家都挂心他的安危,他卻能多次用眼神鼓勵公安部開槍,這心理素質才是真的。

門外的走廊沒一個落腳的地,蔣飛感慨,“老秦啊,小江同學咋那麽信任你呢,他難道真不怕槍偏了,要知道一偏就是兩命了。”

秦居烈一頓。

監控傳得到處都是,于浩挾持人質,他語氣帶笑着挑釁,随後“砰”的一聲。

秦居烈收到了嚴重批評,正常情況下不該開槍,哪怕人質強烈要求。因為警界系統第一句話,“人民群衆的生命安全高于一切。”

你開槍,這是一場豪賭。

如果賭輸了呢?

功過相抵,這一次沒有任何表彰。表彰全部歸屬人質個人。對此秦居烈态度很平淡,他摘掉護目鏡,露出深邃的眉眼,在醫院裏等待檢查報告時,回憶了一下開槍前後始末。

他開過無數次槍,可能這一次人質問題,遠沒有之前無數次開槍上膛那般心如止水。一滴水落下,逐漸泛起漣漪,最後是洶湧般的波瀾。

那種流動的默契,是時機。

現場視頻裏大家都說他槍很穩,百發百中,只有他知道,伴随着劇烈的命中聲響,是他胸膛裏噗通心跳聲。

如果江雪律不要求,他不一定會開槍。

不過開都開了,結局一切安好。

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老秦,剛剛小江同學在病房裏,拒絕了表彰,他說都是老秦你的功勞。他說雖然那時候情況極度危急,可他是相信你才讓你開槍的。上邊還在商議,于浩落網了,這個表彰該怎麽給。”少年渾然忘記了,自己是怎麽被挾持的,怎麽被卷入血色厄運,他只注重結果,似乎把自己能逢兇化吉全部都歸功于那三槍。

秦居烈一聽,眯起眼睛,終于表态了:“讓張局別聽孩子亂說。”

于浩落網了後續影響還沒結束,那直升飛機和那白天三槍、浩浩蕩蕩的警車瞞不住人,江雪律有幸上了本地新聞頭條《毒枭白天開槍挾持高中學生,幸一切轉危為安》。

全市議論紛紛,基本上都是在說,江州市禁毒力度一直很強,居然還有毒枭出沒,真是大開眼界。

文章沒有提高中學生是誰,采取化名。

江雪律請假一天,他在醫院裏,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三歲。入目所及,每個人都柔聲細語,問他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想知道他心理有沒有陰影,畢竟一度被挾持了,還近距離被噴了一臉血。

如果換了一個人,先是被挾持後被救回,都會驚魂未定或者心有餘悸,一個人獨處時恐會感嘆生命之無常脆弱,事跡之跌宕起伏,起碼得冷靜個三四天。

大家也這麽想。

因此,不僅治療身體的醫生圍着他轉,治療心理問題的醫生也在不斷對他進行簡單詢問。一天起碼來七八名醫生,實際上江雪律确實沒有什麽心理陰影,他假裝不知道醫生護士半夜來病房查看,他連安眠藥擱在床邊,都沒服用就安然入睡了。

他閉上眼睛,能回憶起來只有當時護目鏡後秦支隊長那如雕塑般鮮明的臉和那雙冰冷如海水般深沉的眼眸,随後是三聲緊随其後的槍響化作背景音。

确實沒什麽可怕的。

留院觀察了一天,确認沒事後,才批準出院。

有幸知道的三個學生回校後也緘默其口,買了鮮花和水果來接他出院。

另一邊,江州市的風波看似結束了,卻遠沒有停下。

于浩落網了,他的地盤上正掀起一場小規模戰役,十幾柄沖-鋒-槍沖進農田和芭蕉林,随着炮火的聲音血肉橫飛,無數人驚慌四逃,斷體殘肢滾落一地。許多武裝車輛團團圍住了種植園,一名身材高大、同樣古銅色皮膚的男子跷着二郎腿坐在吉普車上,嘴角揚起嚣張至極的笑容,“你們老大在華國落網了,這個地盤從今天以後歸我所有!”

“不可能!”二把手被人挾持,用異邦語言道:“我們老大說了,他把這片地交給一個姓梁的老頭。”

他們這批手下正等着老大把這片地賣出高價後帶着美鈔潇灑歸來,結果什麽都沒等到,只等來了另一個片區的老大。

這種事實也正常,毒枭之間經常趁亂黑吃黑,作為犯罪者,他們常年肆無忌憚地在這座城市橫行。

“我騙你們做什麽?”男人哈哈大笑,随着一聲槍響,殺戮繼續,空氣中彌漫着硝煙,片刻後這個地區換了主人。

“黑蠍子落網了,鯊魚成了當地新主,工廠加班加點産出,勞動負擔是蠍子在時的三倍!當地民衆不眠不休淪為奴隸。”

國境之外,一名記者正冒着生命危險報道這件事,“前日花區死傷民衆十七人,傷者百餘人……”

朗朗乾坤下陽光下總是遍地罪惡,可憐江頭風波惡。

偏偏這個地方的老大,一邊燒香信佛,自以為信仰虔誠,一邊雨林販毒,還将人送去地府喝孟婆湯。這名記者因總曝光當地武裝勢力的事情,常常得到死亡威脅,那些勢力的頭目威脅他說,再敢胡言亂語下去,小心總統也保不住他!這一次記者同樣面臨艱難選擇,曝光這件事,他也許會收獲死亡,可良心能夠得到救贖;不曝光這件事,他的良心會下地獄。

終究他還是直面了自己的良心。

他選擇了曝光。

可這一次,他沒有被寄刀片,他自己都感到納悶,再一次偷偷潛入花石區,發現一幕驚破他的眼球——

大畝大畝的罂粟地已經被銷毀,變成了種甘蔗,一群十歲出頭的孩子被押着繳械武器回歸學校,有人出資在當地修建了窗明幾淨的教室。代號“鯊魚”的男人不見了蹤影。

“這到底怎麽回事?”記者陷入了茫然和呆滞。

下一秒他敬職敬業地報道:“鯊魚大勢已去,新主成了……”這一刻地盤四分五裂,沒人去在意一名揮舞筆杆子、掌控當地新聞喉舌的小小記者。

又半個月後,記者也開始回過味來了,報道:“新主再度卸任,任何武裝無法占據此地。”不是其他地盤的問題,是這片地的問題。

于浩落網了,所有人虎視眈眈這片地,可一陣又一陣的掃蕩風波過後,大家都清晰意識到了一個事實:這片地誰都不能占。

另一邊風暴還在延續。

這是一間會議室,衆多人來此開會,這一刻他們摒棄前嫌沒有動兵戈。

“蠢貨!是誰讓他招惹華國人!半年前我就警告他了,華夏對毒零容忍,不要輕易招惹華國。”受此牽連,在場多名毒枭都收到了來自華國的通緝令,他們面色凝重,因為上面的賞金換算成本國貨幣,是一筆天文數字,當地人都有些眼紅。世界範圍內,他們這些毒枭本就有賞金排行榜,可華國加了一筆後,硬生生讓他們的名次往前整體移動了幾名,從中游地段往上浮動了一個臺階。

金三角衆多毒枭人人自危。

白襯衫沖冠一怒誰能承受。

注:能穿白襯衫警服通常是三級警監以上,一般職位是市公安局局長及以上。

室內牆上挂着世界地圖,許多地方都插了綠色旗幟、紅色旗幟,代表着各大勢力占領的地盤。這群毒枭向來縱橫捭阖、殺伐果斷,也有些扛不住這舉國之力的施壓。

“事情到底怎麽回事?”

“于浩膽子太大了,不僅選擇在江州談判,一開始就暴露了,他還動手開槍挾持人質。”江州是沿海五城通緝毒枭金額數量最多的一座城市,其餘城市的懸賞通緝令數額不定,海城是十萬,寧城是八萬,連最低的城市都出了七萬。

“挾持人質?”其實毒枭內部,并不相信,挾持一名人質就讓公安部上下震動。

“我打聽到的消息是,于浩挾持的人質是公安局局長的兒子。”國內路人也許都分不清楚警銜警督,可在場的人精一清二楚,稍微一換算成本國的軍銜,一目了然。

這瞬間解釋得通。

金色圓桌周圍,一群國際毒枭恍然大悟,開始破口大罵,“于浩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他爹的挾持人質也就算了,找這種角色挾持?

“不對啊,我打聽到的消息,于浩沒綁架公安局局長的兒子,公安局局長膝下就一個念警校的女兒,他選的是一個無辜又引起他警惕的路人。”跟于浩關系好的男人幫忙辟謠,“我跟于浩相處十年了,他是老江湖了,很早就來這個地方了,不會做這種蠢事。”

周圍有人冷笑:“呵,我特麽寧願他綁架的是局長的兒子或者女兒呢。”

路人這種說法散了吧,根本站不住腳,傳出去誰都不信。圓桌主位坐了十幾名,十人以上都在搖頭,表示這種說法連他們家拴的一條從小食血肉的狗都不信,“于浩一定招惹了什麽角色,提到了鐵板。”

這時候他們自身難保,可被華夏懸賞逮捕之前,他們只想做一個明白鬼。

“你們可能都打聽錯了,華國把這個消息壓下了,內部隐瞞得死死的,真實說法是于浩不是想挾持人質,他只是想跑路,可他中途改變主意了,想勾引公安局局長兒子去東南亞販毒……”

此話一出,圓桌上一片窒息般的沉默,部分毒枭如同破案了一般皮肉肌肉跳動了一瞬。

難怪啊他們最近遭遇了這般的處境。

在禁槍之地動槍,又挾持人質危害人質性命,并企圖教唆他人學壞,這比單純挾持人質還罪加一等。每一個舉動都在挑動華夏警方的神經,提起于浩,想到于浩還躺在華國監視嚴密的醫院裏,好歹保住了一條命,在場的人精們恨不得除之後快。

以訛傳訛。

不管事實真相到底幾分,但于浩此舉觸及逆鱗,摸到老虎屁股這件事是真的。

這就是世界範圍內掀起的蝴蝶飓風。

一名毒枭在華落網,引起了一場當地不小的震蕩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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