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說

第208章 第兩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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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第兩百零八章

目前這個世界上, 收到黑死病組織通緝令的共有三人,江州市就占了三分之二的名額,其中暗流湧動自不用說。

入夜時分, 月下清輝灑在憧憧樹影之上,公寓附近一派安靜祥和。兩名警察在樓下警車邊抽煙,他們手邊擺了狼藉的盒飯, 手機始終保持光亮, 看上去無所事事。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錯覺,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 他們立刻警覺地擡起頭,将四周動靜盡收眼底。薇莉亞不敢置信地拉上了窗簾。

遠遠望去,那兩名警察背影幾乎要被黑夜盡數吞噬幹淨。

薇莉亞心說,瘋了瘋了。

現在是晚上十二點,這些警察守了她四小時了。

經紀人本來在聊今天直播的表現, 聽到這件事話鋒一轉:“薇莉亞,讓那兩名警官上來吧。”薇莉亞的公寓有三個房間, 一間是主卧, 主人專屬,另外兩間次卧外加有長沙發的客廳,完全能收容不下五名警察過夜。

薇莉亞十分抵觸:“上來做什麽?孤男寡女想幹什麽?”

問題是人家派女警來時,你也不讓近身啊!人家才派兩名身體抗造的男警察守夜。經紀人心中無奈。

“本來就沒必要!江州市公安局多此一舉。”

在這樣安保嚴密的大樓裏, 還要專門派警察保護她,說出去簡直是一個笑話。

“他們說了, 這是人民警察的責任。萬一你真出事了怎麽辦?”薇莉亞如今是大名人, 她一旦出事絕對會引爆互聯網。

江州市公安局刑警隊還說了許多, 什麽約瑟夫擁有的安保力量,她也會有, 讓她別為兩國國情不一樣而産生失落感。

薇莉亞沒有任何動容,也許有,稍微一眨眼就消失了。“他們愛守就守吧,反正跟我沒關系。”

她直接卸妝睡覺去了,等到第一縷陽光跳出地平線,天邊的雲朵被日出浸染,沉寂的城市被車水馬龍喚醒,薇莉亞也醒了,她發現自己只睡了五六個小時,壓根沒有睡好。

不知道是否她的錯覺,她從鏡子裏看,凝神細瞧,注意到鏡子中的自己臉色有點幹枯,失去光澤。

她尖叫一聲,連忙坐在梳妝臺前,往自己手心裏倒昂貴的乳液,瘋狂擦臉。

等一套護膚完畢,她似乎想起什麽,從卧室偷眼往下看,發現那兩名警察居然還在!

一名年輕一些的好像叫齊翎的在副駕駛室睡着了,身上還蓋着制服外套,另一名沒睡,一邊握着方向盤,一邊在抽煙。

瘋了!

他們居然還在,這名沒睡的警察好像叫什麽蔣飛,薇莉亞對他格外有印象,誰讓江州市刑警隊裏普遍都是帥哥美女。這名姓蔣的男警察說話不中聽,奈何擁有無比俊朗的五官,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很快他們離開了。

遠遠走來兩名警察,一男一女,他們陸陸續續抵達公寓大樓下,跟他們交了班。

如果薇莉亞仔細看,或者願意看,會發現熬了一夜守她的兩名男警察,臉色比她還要幹枯黯淡,眼皮下也有淡淡青黑。金色晨輝一照,仿佛給他們的臉龐披了一層蠟黃色的皮。

林曉手裏拎着一大袋早餐,趕緊給同事發了。

兩個男人狼吞虎咽地吃早餐,中途打了幾個沒形象的哈欠:“林曉你來了,白天輪到你們了。”

下午兩點開會,他們得趕緊回局裏睡一覺。

也許是天光太過耀眼,蔣飛不敢直視金光閃閃的天空,否則一夜未曾合眼的眼睛會酸澀,他必須趕回辦公室,睡前滴兩下眼藥水。

這一晚上真的難熬,有他們去年抓毒枭那會兒的狀态了,整宿整宿地守。

林曉也吃了點東西,聽到下午開會,急急忙忙地點了點頭,她拿出警官證,順利地進入了大樓。卻在進門時吃到了閉門羹。

“鄧小姐,你在家嗎?”林曉的聲音遠遠傳來。

一門之隔,經紀人受不了這敲門聲,“薇莉亞,趕緊給林警官開門。你沒看到公安機關給你發的東西嗎?”

那封通緝令一看就充滿了恐怖色彩,華國禁槍,經紀人還是第一次看到用槍殺人。如果薇莉亞願意配合,江州市的警力恨不得覆蓋這棟大樓的每一個角落。

女聲打斷他,“開什麽門!跟她說我不在家!”

她對警察都沒有什麽好臉色,無論上門來的是男警還是女警,薇莉亞抱怨:“他們天天上門,難道不知道給我帶來多少負擔嗎?一會兒我走後門的電梯,你別告訴她。”

“薇莉亞你要做什麽?”經紀人意識到不對勁,他發現,薇莉亞居然從房間裏拉出一個粉色行李箱,從衣櫥裏拿出幾件衣服和首飾,旅行裝的化妝包。

“你要去哪裏?你要出遠門?之前公安機關說了,希望你配合他們工作。”

被人守了一夜,薇莉亞臉色難看,語氣一句比一句重:“你煩不煩啊,我就是去隔壁市一趟,小蔡他結婚了,我要專門趕過去祝福他。他明天結婚,我參加宴會,後天下午就回來了,配合工作配合工作,難道我一輩子都不出門了嗎?”

小蔡是誰?

經紀人跟薇莉亞極熟,很快從薇莉亞的關系網中扒拉出這麽一個遠房親戚。經紀人瞬間啞口無言了。

……

蔣飛回局裏睡到一半,突然被尖銳的電話鈴聲吵醒,他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條件反射接過電話,“喂喂?”

當警察的習慣了手機要保持通暢,不能随便關機。

電話那頭不是什麽線人,也不是群衆報警,而是一個比較陌生的聲音,蔣飛還沒清醒,腦子昏沉得很。

分辨了幾次才确認,這是他手頭這個保護任務的經紀人,“不好了,蔣警官,薇莉亞她說……”

“她說什麽了?”蔣飛仔細聆聽,下一秒腦子完完全全清醒了,趕緊起身穿鞋,左右腳都差點穿反了,“我靠!這個女人要去隔壁城市!?她準備坐什麽交通工具,她身邊有誰?一個人?她怎麽不提前說?”

蔣飛連忙挂斷通話,一個電話打給林曉,“別折騰了,人快跑了!後門!”

什麽!?

林曉大驚失色,腳步一旋,飛快前往了後門。還好她來得及時,攔截下了一個粉色行李箱和薇莉亞本人,林曉很生氣,面上還是苦口婆心:“鄧小姐,我們說過了,您最近被卷入案件,涉及生命危險,請盡量不要離開本市。”以免鞭長莫及。

薇莉亞被攔截下來,整個人氣得臉色青紅,她歇斯底裏:“你們警察有病吧!我哪裏有生命危險了!?”

下午兩點,江州市公安局內部開了一次小會,會議圍繞着的就是這一次通緝令展開的保護行動。在會上,蔣飛把這場突發事故說了。

所有人臉色凝重。

大家從沒經歷過這種情況,絕大多數當事人都很配合警察工作,哪怕是面子工程,他們第一次遇到薇莉亞這種任性妄為的涉案者。

“小江呢?”

這個點是午休剛結束,孩子應該在學校上課。如今社會對青少年保護意識越來越強,學校老師比家長還擔心學生出事,青少年在學校,基本上可以放一百顆心。

秦居烈眉宇不動:“他很乖。”

“我猜也是!小江那麽乖!”

蔣飛崩潰了,同樣都是被通緝人員,美國那個記者,自從回了洛杉矶就沒出門了,聯邦調查局保護起來不要太輕松。小江同學,交給老秦保護,也是安安分分。更別提,江雪律不在學校,對方也不會到處亂跑。

對方即使有要去什麽地方的理由,也會提前打電話告知,不會如驚雷一般炸得警方心中一跳一跳。

只有他手頭這個,三天兩頭都想出去。

前幾天薇莉亞說自己受邀參加直播平臺內部舉辦的一次主播見面會,舉辦城市在直播公司的總部,因為距離太遠了,被他拒絕過一次。蔣飛還以為兩人從此相安無事了,誰知道,這一次對方居然打算悄無聲息離開。

“她準備去什麽地方?”秦居烈問。

保護令下發,除了要保護當事人的生命安全,他們警方沒有限制人身自由的意思。如果理由非常正當,不去會造成影響,他們會另外采取措施。

蔣飛沒好氣:“她要去參加一個遠房親戚的婚禮,婚禮在隔壁海州市。乘坐的交通工具是飛機,下了飛機就不知道了,也許有人來接,也許她自己要打車過去。”

“遠房親戚?關系很好?”秦居烈目光銳利,兩道劍眉微皺。

在場警察心裏在說,都遠房親戚了,關系能有多好。

蔣飛道:“我調查過了,關系一般,平時不聯系,逢年過節才能見一次面。對方姓蔡,見薇莉亞現在火了,小有名氣,就臨時改了主意,想邀請她出席。”

一個擁有千萬粉絲的網絡紅人,自然是新郎新娘心心念念,非常想邀請的重磅級嘉賓,薇莉亞也有意如此。她很享受這種衆星捧月的滋味,不惜跨越千裏也要受邀出席。

秦居烈語氣謹慎,骨節分明的長指點了點桌子:“新郎新娘幹什麽工作?知道舉辦地點嗎,能否得到在場賓客的名單?”

蔣飛頂着一雙黑眼圈,翻閱自己緊急查來的資料:“婚禮要在海州市的皇冠大酒店舉行,當天除了這對新郎新娘,還有其他三對互不相識的新人要結婚。這個姓蔡的新郎年輕時混社會,結識了不少三教九流,新娘做銷售工作,要出席的人員也充滿不确定性……”

大家一聽,迅速打消了念頭。

別去了,四對新人同時在一個地方結婚,一封邀請函能多帶兩到三人入場,現場想也知道秩序多混亂。酒店保安不是警察,不會負責搜身,誰知道會不會有喪心病狂的危險分子帶刀具進場。

一個手起刀落,血染整場婚宴。

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被通緝了,這心也太大了!

果不其然,秦隊也反對,男人尾音冰冷上揚,“去什麽去。”又不是她本人結婚。

消息傳到薇莉亞家,薇莉亞本人炸了,當天晚上又在直播間內部大肆宣揚江州市警方的不近人情。

“我跟小蔡關系很好,他是頭婚,一周前就邀請我了,非常想讓我出席他的婚禮,新郎俊逸,新娘美麗,他們這輩子一定會長長久久,可惜我看不到了!”

網友們也炸了,怎麽會這樣,連關系好的親戚婚禮都不準出席!

知不知道中國人很重視感情的啊!滿月酒、升學宴、婚宴、壽宴,都很重要的!怎麽能不讓我們主播出席!

也有一部分人說,主播別鬧了,聽警察的,警察那麽認真負責。另一部分人說,聽treasure的,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這些言論薇莉亞看到了,心中更加憋屈。

這事小範圍折騰得有點大,聯邦調查局很快也知道了,他們派人去問約瑟夫,“小鮑勃先生,你有沒有需要出席的宴會?”

證人保護計劃在許多警匪影視劇裏又被人調侃為“一夜蒸發令”,形容被保護人在美國政府的幫助下,秘密更改了身份隐居,或者行蹤被隐藏,好似一夜之間人間蒸發。

實際上,就是對保護人提供24小時高危情況密不透風的保護。

這種保護當然不是單方面實施,從某種角度來說,是雙方的一拍即合。我們保護你,你也不要到處亂跑。

約瑟夫想了想,自從他富二代的生活暴露後,邀請他的人絡繹不絕,他一夜之間成了全美的社交名人,仿佛誰都跟他關系很好,無數社交名流的大門都為他敞開,向他發來的派對邀請數不勝數。

他回答道:“有不少邀請,但我沒打算出席。”

說他膽小如鼠也好,說他畏懼組織也行。

“通緝令”約瑟夫仔細看了,看完後,他連連嘆氣。他竟毫不意外,自己被通緝了。

記者的正義使然,他一直潛伏調查,才寫了一篇準備揭露黑死病組織犯罪行為的文章,沒想到身份不慎,引來了殺身之禍。奈何這種事再來幾百次,他也不後悔。

不後悔歸不後悔,卷入死亡危機,是個人也會害怕。

約瑟夫苦笑,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自從通緝令出爐,他每天一覺睡醒後,都要确認一遍,自己腦袋是否還在脖子上。

挂在脖子上,是一個會思考的東西,而不是一層薄薄的皮。

“放心吧,警長。我不會到處亂跑。”

這份通緝令鬧得滿城風雨。

黑死病組織敢這樣踐踏法律,肆意妄為,除了他們是一個跨國犯罪組織,無數警察都逮不住他們之外,還因他們經營多年,早早滲透了多國的政壇和商界。有錢人多心理變态,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癖好,黑死病組織能夠滿足他們的胃口。

有這些政商界人士作為後盾,黑死病組織自然有足夠嚣張的資本。

組織內部手裏捏着許多交易記錄:一個女孩賣給某某富商,一個男孩賣給某某政客,曝光出去絕對會引起社會動蕩。這些政商人士能不為了自己的前途名聲,這個臭名昭著的組織保駕護航嗎?

別說追殺一名記者了。

暗殺掉…也不是沒可能。

約瑟夫見識過世界最黑暗的恐怖,當然不敢随便亂跑,哎,只有不知者,才能無畏。



江雪律在學校裏,上午的課結束了,他和同學一起去食堂吃飯。

早上是秦居烈送他來學校,少年吃着飯,忽然在想下午呢?英華中學晚自習結束時間是八點半,秦警官會來接他嗎?江雪律正在想,少年慢條斯理進食,下一秒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他收到了一條短信。

“你們晚自習幾點結束?”

江雪律一驚,看了兩遍短信內容,才放下筷子,緩慢打字道:“正常八點半結束,偶爾老師要講課會拖堂。”他還把其他可能出現的原因說了,打完後,少年才從迷迷糊糊中有一種感覺,自己仿佛在報備什麽行程一般。

對方耐心等他講完,随後道:

“那八點半,我來接你。”

就這麽定下了?

晚上再打個電話吧。

現在手機太燙了。

江雪律心想,他把手機合上了。

吃完飯後,高中生到了午睡時間,江雪律枕着胳膊睡了一覺,他沒有什麽煩心事,悄然進入夢鄉。只是在夢境中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場景,他反射性地驚醒,不受控制地睜開眼。教室窗簾緊閉沒有透光,幾顆豆大的汗從他額頭滲出滴落,淌過少年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似乎還曾落進眼睛,造成很難受的阻滞感,一時之間,令江雪律分不清夢境還是虛幻,因為他夢到了……

下一刻,江雪律渙散的瞳孔緩緩聚焦,他打開書包,猝然合上了手機,不是鎖屏,是徹底的關機——

仿佛他平時愛若至寶的手機是什麽危險東西,是一個定時炸-彈。

同學都睡着了,周圍鼾聲一片。

一個高中生卻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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