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說

第226章 第兩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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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第兩百二十六章

車輛行駛在道路上, 速度堪稱疾馳,看不出任何異常。

街頭游客衆多,行人無憂無慮地穿行在街頭, 無人察覺一場驚駭莫測的綁架案就發現在自己身邊,距離自己僅有一尺之遙。

薇莉亞倒在後備廂裏,綁匪不想她被發現, 拿了幾件深色大衣罩着她的頭, 将她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寬厚的衣服之下,薇莉亞默默流淚, 一段時間後,白色轎車踩剎車停下,她被轉移到了一棟建築裏。

薇莉亞的直覺告訴她,自己死期來了。

她曾經在直播間裏哭訴過:“綁匪不讓我吃飯,一天只能吃一頓……逼我直播, 我擔驚受怕……”這是她象牙塔人生中,所能想象的噩夢極限, 她沒想到, 現實會遠比想象中恐怖一百倍。

入目所及是一片藍色,水族館般的玻璃高聳入雲,直到天花板,水波柔和美麗, 海水一般的汪洋吸引着人的眼球。高處光線較亮是湛藍色,越往底下光亮照射不到的地方顏色就變深了, 海藻珊瑚順着水流緩緩舒展。

潛水愛好者見了, 一定心生狂喜。

薇莉亞好似察覺到了自己的命運。玻璃缸距離她極近, 幽幽寒意撲面而來。

她瘋狂搖頭,腦袋成了擺鐘, 想要放聲尖叫,瞳孔裏迸射出駭人的悔恨。

果不其然,她被人解開了腳上的繩索,噗通一聲直直推入水中。一個男人站在高處,手持拐杖,正冷冷地俯瞰她。

這是一片令人窒息的藍——

江雪律快速畫出了一棟紅色的房子。

巴黎警察不清楚這是何處,聽到江雪律說速度要快,他們就清楚了:薇莉亞一定是在這套尖頂紅房子裏!她有生命危險!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薇莉亞蒙着臉被轉移,她不知道自己被扛着走過了多少路,等臉上的蒙面扯去。

視野重新恢複光線。

她看到了裝修古典高雅的室內裝潢,恍惚間夢回十八世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木椅上。

正低頭打量她。

她也驚悚不安地回望他,這個男人看上去年齡不小,至少五十打底,臉龐顴骨突出,身形消瘦,打扮卻很優雅,黑色的西裝包裹着身軀,像極了電影裏老派的角色,手裏拄着紳士一般的拐杖。

這就是給她下通緝令的男人?

傳說中的黑死病組織頭目,六先生?對方原來是一個中老年了,他為什麽拄拐杖,難道是瘸子不成?兩名綁匪為什麽對他如此尊敬,這麽一個弱不禁風的老頭子,給她和treasure下通緝令?薇莉亞沒什麽尊老愛幼的美好品格,換作平時,暴烈如她早就呼過去了,如今卻被下了藥……

薇莉亞冷汗涔涔落地,心裏既恐懼又憤怒,她感覺自己如同砧板上無法動彈的獵物。

老人借着拐杖的力量站了起來,側歪着身體,果然左右腳不平衡,一步步朝她走過來,最後——尖細的拐杖擡起薇莉亞的臉,眯起一雙眼睛仔細辨認。

面前這個仿佛受了驚小鹿的女人,是他想要的人嗎?

薇莉亞吓壞了,艱難地想要移動身軀。

從她的視角,能夠看清楚,拐杖的另一頭極細,尖細得仿佛筷子,又仿佛簪子磨得抛光的尾部,男人用它擡起臉端詳獵物。如果對方想用它殺人,拐杖能直接貫穿她纖細的喉嚨。不知道是否她的錯覺,她真的看到一點凝固的褐色血跡……

真的有血?

想到這個可能性,薇莉亞的長裙後背全被冷汗浸濕了。

她逃離的姿态很狼狽。

因為進氣和呼吸受限制,她憋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氣。

老人見狀,笑了,令人毛骨悚然。時間在這一刻好似摁下了暫停鍵,“是她。”

在場兩名綁匪清楚這是什麽意思。

是薇莉亞本人沒錯。

他們興奮起來,摩拳擦掌,吹了兩聲嘹亮的口哨。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接下來是不是該打錢了?他們最牛逼了,其他各路殺手失敗的任務,要麽連treasure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沒發現,要麽騙約瑟夫半路失敗,只有他們成功了,完整地把活人帶來了大本營,一路沒有驚動任何警察。

這筆懸賞金是他們配得的!

“辛苦你們了,我不會賴賬。”老頭也很滿意,他微笑着說,“随我去書房。”

你們什麽意思!當着她這個人質的面,就開始讨論報酬了嗎?尊重過她心情沒有?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交完貨是不是說明她死期要來了!

薇莉亞激動得想要尖叫,想象着所有可能的死法,她面如死灰,眼中湧出大滴大滴的淚水。

她如今只有一個念頭,她不想死!

可她注定期望要落空了。

“你別急。”她聽見身後老男人毒蛇一般的聲音,“我本來給你準備的刑具是絞刑架……”薇莉亞知道,絞刑是歐洲流傳已久的刑罰,絞死過無數的異端和女巫。想象着自己脖子上被套上一條絞索,整個人懸空勒得她喘不過氣來,不出兩分鐘就要窒息死亡,薇莉亞臉色發白,渾身顫抖起來:不要!

老男人滿意她的驚恐,話鋒一拐,露出一個不太善良慈祥的笑容:“不過……那個treasure既然說,你會死于水,那就水刑吧。”

一副大發慈悲的口吻。

也不知道,是treasure的說法給了他靈感啓發,還是驚訝treasure猜到了他的想法。

薇莉亞這一次沒有被蒙騙過去,她心中恨意交織:這兩者有什麽區別!?都是想殺她!這個時候提到treasure,是想引導她去怨恨treasure,對你感恩戴德嗎?treasure再怎麽說也朝她發去過提醒,是她自己執迷不悟沒有聽進心裏。

“期待你給我帶來表演。”男人微笑着說,拐杖輕輕落地,一條厚重的幕簾緩緩升起,大片蔚藍仿佛不見天日的深淵,幽藍的色澤照在兩人的身影上。

薇莉亞絕望地閉上眼睛,難怪她進屋後,耳邊萦繞微不可察的水聲。她當時還想,這個屋子裏沒有水,為什麽一直有水波蕩漾的聲響,到底從什麽地方傳來。

原來一整面夢幻的海洋牆體就隐藏在屋子中,私人住宅豢養的魚缸,占地面積有一整條走廊之大。

薇莉亞苦笑:這個男人早就想殺她,但在她臨終之前,還想嫁禍給treasure!薇莉亞諷刺一笑,當她那麽蠢嗎?

她早就後悔了,後悔自己沒聽treasure,沒聽警察的勸告。

半個月之前,當她在直播間裏聊天內涵treasure時,從未想過,今日會遭遇這些!薇莉亞幾乎想捂住臉號啕大哭,更讓她絕望的事情還在後面。

那根鋒利的拐杖尖,落在她白皙的手臂上,輕輕一劃——

劃了一條長達十公分的傷口。

大量的鮮血從手臂流了出來,這是幹什麽!薇莉亞想要尖叫,下一秒她表情凝固了,她聽到了動靜。

好幾秒的時間內,她呼吸幾乎停止了,她發現,水族缸裏游來了兩只尖頭的銀白色鯊魚——

原來區區的溺死還不夠,這個黑死病組織真的極端殘忍。她果然不該招惹他們——

她真的、真的後悔了——

女人的哭聲悲痛欲絕。

無論她如何竭盡全力,都無法逃離這為她精心打造的水中牢籠。

另一邊,各國警察抵達了目标地,包圍了這棟建築物。

所有人都驚訝,這裏是一處非常寧靜的觀光小鎮,曾樹立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紀念墓碑,這般祥和平靜、所有景致令人流連忘返、美得如同油畫般的地方,會衍生出網絡世界最黑暗的角落嗎?

偏偏衆人不敢置信也沒辦法,白色桑塔納的追蹤在衛星地圖上顯示來到這附近。至于紅房子,歐洲刑警目光從附近的別墅群掠過,江雪律畫得太詳細了,哪怕是一個三歲小孩都能辨認。

幾乎瞬息之間,各國警察就毫不遲疑地鎖定了那棟最巍峨的建築。

衆人激動起來。

迅速調集人手,杜絕任何一只漏網之魚。警車到來打破了寧靜,路過的小鎮居民們稀裏糊塗,遠遠從自家房子裏往外看,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閣樓上出現了幾雙窺視的眼睛和手機光亮。

“報告長官,treasure說,這棟紅房子沒有那麽簡單,能解釋近些年游客失蹤之謎。”

被叫作長官的男人很驚訝,本來正在布局,聽清楚這句話,臉龐嚴肅緊繃起來,很重視這個情報:“他真這麽說?”

難道眼前這座建築是黑死病的大本營?

自從薇莉亞自導自演事件鬧大後,他們歐洲刑警最近确實順着失蹤者在追查黑死病這個綁架、販賣人口的組織,發現這個組織泯滅人性,猜測他們的頭目和成員可能是一群瘋子或者是法治社會踐踏底線的慣犯。

在游客如織的景點和城市,他們常用藥物或者拐賣的方式掠走不少女性游客。他們的目标精準,選擇對象皆是單獨出行的獨身游客,動作極為隐蔽。

根據不完全統計,每年因莫名其妙原因失蹤走失者高達百萬,他們全部流入了一個黑洞。

treasure的意思八成是抄了這座老巢,許多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全員集合。”

所有人全副武裝,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役開始。

華國特警小組和張局互相看了一眼,他們早在案發後巴黎批準合作後,乘坐最快的飛機抵達。後續除了他們,美國警察、歐洲刑警組織全部到位,這是一場跨國聯合執法行動。

上一次那麽大陣勢,還是在追捕毒枭時。

特警小組的組長手持黑色武器,望着張局,防護罩背後明明看不清這名帥小夥的臉,張局卻能讀懂他無聲的話語,他擺了擺手:“這一次我們與歐洲方是合作關系,一會兒你們別往前沖,這裏不是國內,大頭我們不能幹涉。”

說白了,立功機會最好別搶。

攻占黑死病組織大本營這種事,交給歐洲刑警組織足夠。至于美國聯邦調查局成員,想不想插手這種事情,他們就不清楚了。華國警察一向謙遜低調配合,唯有涉及自己人時才會沖冠一怒。

“你們沖進去,只需要從旁協助,當務之急是保證薇莉亞安全!救出人質我們就撤!”張局低低嘆息一聲,這小女子就是不省心啊!一路從華國折騰到國外。

特警小組警員點頭。

多國合作牽涉利益太大,他們心裏有數。

“他們如果問treasure,我該怎麽回答。”特警低聲問,面具下的口腔呼吸道,隔了一層厚面具,聽上去甕聲甕氣。

“最好就是搖頭不回答。”張局神色淡定。完全可以想象出事後,巴黎發布案情讨論會,媒體受邀到場,各國警察出席,争議的焦點肯定有treasure。

不回答、不作聲,裝聾作啞就行了。

沒等他們多說什麽,行動開始了。人質那裏有生命危險,不能再拖延時間了。有人持槍半跪地上,絕大多數特警直接正面突圍,訓練有素地魚貫而入,紅房子附近拉起了一人高的通電鐵絲網,網內還豢養了十條體型精瘦、嘴裏不斷涎水的獵犬。

很顯然,這十只血性的獵犬給房子主人充當了看門狗和保镖的作用。

獵犬見了警察,第一反應就是狂吠,後撲上來撕咬。

歐洲刑警見狀,第一時間就發射了麻醉槍,密集如雨的槍擊之後,獵犬很快嚎叫一聲就倒地了。

一位長官拿起地圖,這是treasure畫的,他早早閱覽過,實際上,地圖每一座連體建築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以防萬一再看一眼。在地圖上,treasure畫了十條犬,眼前倒下的數量正好十條。

外圍的障礙已經清除幹淨,下一步是往前突圍。在第二輪房子內部,treasure畫了建築的內部結構圖,在每層樓都畫了監視器和監聽器,警察們一看就注意到紅房子內部錯綜複雜,宛若一座小型迷宮,光房間就數不勝數,走廊也有無數條,還設置了警衛室、直升機坪等。

沒有地圖傍身,他們貿貿然闖進去,一定會迷路其中。

其中一處水族館被treasure勾了紅線,畫了一個女小人,寫了“help”。這個地圖簡單粗暴,讓人一看就知道,薇莉亞在這個地方。

長官曾問過自己手下的一名精英警察,“你能畫出這樣的圖嗎?”

下屬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畫技,心中不屑,下一秒注意到這張地圖的價值,他快速收起了小觑之心:“小孩子水平的塗鴉,我當然能。內容的話,我也能做到。”

“你怎麽做?”長官起了興味。

下屬目光灼灼:“用卧底的方式,我會潛伏進組織,努力騙取他們的信任……”他滔滔不絕,長官認真聽着,不斷點頭鼓勵他多說一些,下屬順着往下說,“這張地圖有些複雜,時間快的話,給我一個月,我能摸清楚房屋的上下結構和獵犬數量。慢的話,給我三個月,心急成不了大事。”警察信心滿滿,把自己的構想娓娓道來,“後續我把地圖暗中傳遞出去,長官你們就能封鎖當地了。”

總之,一切都需要時間謀劃布局。

“是嗎?”長官神色淡淡,“這個treasure是看到白色桑塔納車的第一眼,後續慢慢畫出來了。”

什麽!?小警員愕然,拿着地圖呆立在原地。

仔細想想也是,如果真按照傳統的方式,薇莉亞屍體早涼三個月了。

這個treasure很神奇不是嗎?

他似乎不能直接畫出紅房子,需要一點媒介,但給他一輛黑色本田,他能畫出綁匪樣貌和白色桑塔納。給他看白色桑塔納車,他又能順着白色桑塔納的行車軌跡,不斷往下追蹤。

“我不能。”小警員搖了搖頭,“這非人力所為。”

有地圖在手,歐洲警察能迅速蕩平建築,于風雲突變中解救人質。更別提在場除了他們還有……

“FBI!Open the door!”聲音高亢,一只44碼大長靴粗暴地踹在門上,紅房子被人暴力破門。

華國警察持槍的手抖了一下。

——

衆人闖進去後,饒是一個個做好了心理準備,進屋後還是被眼前的場景吓了一跳,集體腳步踉跄、駭然失色。

數米高的玻璃缸中,流淌着冰藍色的液體,一名女子手被綁縛,她在撲騰劃動,嘴裏吐出無數的氣泡,一串、一串又一串往上冒。

女子濃密秀美的黑色長發像海藻一般散開,皮膚被水浸透像珍珠一般不健康的白,她長腿掙紮,神色極端痛苦,好似一只不适應水中生活的美人魚,在為觀衆進行一場絕望到窒息的表演。

這殘忍的一幕奪走無數人的呼吸。

最致命的是兩條鯊魚朝她沖去。

這一幕要是讓世人知道,一定會震驚得跌掉下巴。

在一開始,各國警察心裏早已有數,薇莉亞的死與水有關,浴缸?游泳池?卻沒想到是一整片水族館的風景,他們心髒狂跳起來,不少人瞳孔急速擴大,下意識骨髓生寒。

“快!開槍!解救人質!”

張局口氣激烈到破音。

電光石火間。

所有人子彈齊發,彈藥仿佛雨點,很快深藍色的水裏浮現了鮮紅色,一小片地方被染紅了。警察瞄準的當然不是薇莉亞,而是束縛住她的水中牢籠。“砰砰砰”的聲響制造出滔天效果,玻璃齊齊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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