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說

第246章 第兩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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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第兩百四十六章

孟冬臣快速地愣了, “當事人死了?”

這并不意外,一個人不可能失蹤十年沒有線索,所有人都猜測大概率遇到了綁架或者遭遇不測, 十年前的M國充滿犯罪和混亂。

失蹤者家屬心已經死了,找不回女兒、找不回妹妹,他們心情極其悲痛。每一次前去城市尋找又失望落空, 一次次心灰意冷之後, 他們死心了。潮聲接受委托,是他們人生最後一站。如果這一站再找不回女兒, 他們決定徹底将事情翻篇。

這不是涼薄。

人不能一直沉湎于過去,往後的日子還要繼續下去。

大家都勸賈達夫也放下吧,婚約取消,去找一個新的女友,開啓一段新的人生。

但賈達夫放不下。

他甚至攻擊所有試圖遺忘女友的人, “你們都忘了她嗎!?梅迪妮,那麽好的梅迪妮, 你們居然想忘記她, 一定能找到她的!”

賈達夫十年如一日的執着,讓梅迪妮的家人們很感動。女兒失蹤前,跟賈達夫還沒完婚,不算夫妻關系, 可這十年東奔西跑相處下來,他們早就發自內心把賈達夫當成半個兒子看。

果不其然, 江雪律一說, 所有人也傾向于梅迪妮死了。

唯獨男人不認為, 他一張臉龐因怒極微微發白,沖上來就想揪江雪律的領子。

“你小子亂說什麽!梅迪妮沒死, 我每天晚上做夢都能夢到她,她在對我微笑,希望我能找到她,我有預感,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很快是什麽時候?已經十年了,賈達夫放棄吧,是梅迪妮對不起你。”說話者是梅迪妮的兄長,他神色充滿歉疚。

妹妹的死他很黯然,江雪律一個路人戳破真相,他也有一種“連路人都這樣認為”的唏噓感。

并沒有多少憤怒。

生氣有什麽用呢?

這個年輕人說的大概率是實話。

再怎麽自我欺騙也沒有用,十年沒有下落,他妹妹一定是死了。

“你們可以告訴我更具體的細節嗎?我也許可以幫忙尋找。”江雪律随手翻了兩頁資料。

賈達夫怒了,心想看你小子翻資料一目十行的姿态,怎麽看也不像是認真尋找的樣子!

這十年,他向許多人都講述女友失蹤前和失蹤後的故事,講過許多遍幾乎稱得上倒背如流,再講一遍也沒什麽,可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想講給眼前這個年輕人聽。

可能是因為,甫一照面江雪律就想把他扭送進警察局。

這讓他對江雪律敵意頗濃。

周眠洋也慫恿道:“你們說說吧,我們搞不好能幫忙想想辦法。”

“梅迪妮是我妹妹,她是我們小鎮最有名的美人,她一出生就會笑,我們全家都很喜愛她……”周眠洋看了一眼照片,确認失蹤者家屬沒有吹牛。

照片上是一名身穿沙麗服的美女,高鼻梁大眼睛,笑起來明媚大方,很容易讓人陷入她的魅力漩渦。

“她有許多追求者……”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看向賈達夫。

未婚妻有那麽多追求者,你什麽心情?

梅迪妮的兄長道:“你們看賈達夫做什麽!”他們早就把妹妹的夫婿當成半個兒子看了,自然不能容忍旁人那怪異懷疑的目光!

江雪律把孟冬臣扯到一邊,詢問道:“Always husband,這句話不是孟哥你的經典語錄嗎?這一次你怎麽沒有懷疑他?”

Always husband這幾句話當然充滿了主觀和偏激,之所以廣為流傳,也變相說明了世人的态度。

“是他嗎?”孟冬臣反問道,順便說了一下原因,“我們去過當事人的家鄉,搜集了許多路人的口供,大家衆口一詞,說賈達夫是一個好男人,他很愛當事人。”

好人緣啊,江雪律明白了。

孟冬臣猶豫道:“一般親密伴侶謀殺案,總會有所預見,可我們調查到的結果都是,賈達夫跟女友感情特別好。他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氣質,讓人相信,他寧願自殘也不會傷害心愛的女孩。”

孟冬臣自己也無法将對方擺在加害者角度。

獨特的氣質啊,江雪律又點了點頭。

“更重要撇清他嫌疑的地方在于,他沒有實質上涉案的證據,梅迪妮反而……失蹤前她疑似曾去過三位追求者的家裏。”不過這些追求者事後都不承認。

這種事怎麽承認,承認了他們在當地的名聲就毀了,更把警方的嫌疑往他們身上引。

“警察一通調查下來沒有任何結果。”

江雪律一針見血:“孟哥,你還是沒說,為什麽沒懷疑他。”

孟冬臣終于說實話了:“你還小,你不懂,一個男人願意找失蹤的女友十年,這種毅力非常人所及,我是做不到的……設身處地去想,如果我真的犯案了,我只會在前幾年做做樣子。可賈達夫不是,他每次收到一點線索,他立馬就跑出去尋找,散盡家財也要找到。賈達夫多次報警,當地警署的警察被他煩怕了,每次都用沒有任何線索将他打發,但私下警署裏的警察們都很佩服他,說賈達夫是一個硬漢好男人。”

江雪律明白了。

賈達夫讓許多男性佩服的地方在于,哪怕線索再依稀渺茫,他能十年堅持去尋找。

而一個男人獲得了包括大舅哥、警察在內的欽佩,他就徹底洗去嫌疑。哪怕被人懷疑,也無數人争先恐後站出來,幫他撇清嫌疑為他說話。

畢竟這可是十年,不是十天,十個月,而是十年。

三千六百五十天。

一個人哪怕做戲,也不可能做那麽久。除非對方是把演戲融入了生命,即典型的表演型人格。

他需要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同情還是欽佩,只要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就感覺渾身激動舒爽。

花費所有心血的人設已經打造好了啊。

江雪律心想。

“孟哥,你們查了多久?”

“三四天。”孟冬臣抱怨道:“如果不是路上堵車,我們能走更快。”

夏季旅游高峰期,蒙德城的交通真是太堵了,他們被困在路上的時間遠比實際調查多。這炎熱所有人都體感熬不住,熱得能褪去一層皮,賈達夫還依然淡定,他滿懷憧憬地說:“希望這一次能找到梅迪妮。”

猛然之間,不知道他在出租車上看見了什麽,對方激動大喊梅迪妮,打開車門就沖出去,把所有人甩下了。

這一撞就撞上了江雪律。

潮聲志願者們遠遠地就看見,賈達夫襲向一個白裙子的姑娘,抱着對方痛哭流涕。

真是着了魔啊!

衆人哭笑不得。

想起自己跟江雪律邂逅的場景,孟冬臣:“對了你還沒說,你怎麽站在診所門口呢?”

“我吃東西時過敏了。”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江雪律摘下了一半口罩,讓孟冬臣看他的臉。

這又紅又綠的俊臉,孟冬臣看了,輕輕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醜到人了。

江雪律酷酷地想,他重新戴上口罩,決定這趟旅程再也不摘下來了。

孟冬臣半天才找回語言,“戴着好,省得別人看見你的臉……”treasure身上背負了千萬懸賞金,要知道剛剛他的社員大庭廣衆之下差點喊出treasure的名字,他頭腦都空白了三秒。

說回案件。

三四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與賈達夫的十年運作比起來不值得一提。

“孟哥,你信我嗎?”

這話說得……孟冬臣心裏咯噔一聲,隐約有了預感,“你看到了什麽?”一般treasure不會這麽說,連美國聯邦調查局都不理會的酷boy,這一次居然這麽說。

江雪律慢慢說出真相:“這個男人沒有散盡家財,他身上有隐瞞的秘密。”

“如果孟哥你知道,這個賈達夫的男人在外網有一個賬號,這十年來他一直在更新尋找女友的動态,積累了相當驚人龐大的粉絲關注,賈達夫每一次寫懷念女友的文章,都會為他帶來巨大的流量。因為事跡太過感人可歌可泣,他上過不少電視臺和報紙頭條。他也不完全囊中羞澀,無數人同情他,給他自發捐款,他每到一個城市,他的行程差旅費也有人願意報銷。”

大家往往做不到深情,所以佩服深情的人,也感動于所謂的純愛。

“草!我也給他報銷過,我不知道!”如同遭遇一記重錘,孟冬臣震驚到失語。

“他只說過,他為了尋找梅迪妮,上過兩次電視,不是為了出名,只為了電視機前的觀衆看到梅迪妮的照片後,給他提供線索。”

在M國,孟冬臣和潮聲志願者們在本地就是兩眼一抹黑的外國人,他們當然不知道更深的內幕。

treasure的潛臺詞很明顯,賈達夫看上去清貧落魄,實際上并不,失蹤的女友完全成了他一個謀利的手段。

“那……他見到白裙子姑娘就沖上去……”孟冬臣已經被信息量沖擊得說不出話了,江雪律所說的東西,跟他所調查到的東西截然相反。

“他就是在借機耍流氓……”江雪律冷聲,“他的人設很成功,所有人本來很生氣,一聽他的故事,事後都會不約而同地選擇原諒他。什麽精神瘋癫出現幻覺都是假話。”

更有甚者,一些白裙子的單純女孩,聽了故事後,被賈達夫的深情感動,誰能不傾慕一個人品絕佳的好男人呢?

竟主動給出聯系方式。

對方一襲擊曲蔓枝,江雪律見到對方,眼前就滾動了無數的畫面——

暴漲的點擊量,後臺或傾慕或表白的私信,似真似假的線索征集,女友照片下方的捐款鏈接……

他想也不想就出手了,将對方狠狠摔在地上。

“這一路,我們還為他說過好話!”

孟冬臣一聽怒火沖天,氣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疼:“我們竟成了稀裏糊塗的幫兇!”更可惡的地方是所有人都被瞞在鼓裏,成了對方運作的一環。

賈達夫說:“那天晚上,她從我家離開了,她可能去了朋友家,就失蹤了。”

真相應該調整一下順序:“那天晚上,她去了朋友家,又來了我家,被我發現她私下跟追求者見面,我殺了她,她失蹤了。”

江雪律和孟冬臣站在角落交換情報,另一邊梅迪妮的兄長還在為大家講述過去發生的事情。

哥哥自嘲:“十年過去了,我妹妹的死成了當地有名的懸案,一名富家子弟還在網上說,如果有人能破此案,他願意出五百萬盧比。”

這價格充分反映了,世人對此事的好奇。

兄長口氣逐漸低沉下去。

周眠洋吃了一驚,趕緊掰開手指算了算彙率。

五百萬盧比,按照現在的彙率,約等于四十多萬人民幣,這真是富哥啊!

周眠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正經道:“那趕緊讓那個富哥打錢吧。”

梅迪妮的哥哥:“???”

我給你們講我妹妹的故事,是想讓你們安慰我,你們不要太荒謬!

梅迪妮的兄長冷笑:“我妹妹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看在孟先生的份上,你們偶有冒犯之語,我不計較,但請別再開玩笑了。那些沖着破案懸賞金來的民間偵探,最後都灰溜溜回家了……”

話音未落,江雪律走了出來,他說:“報警吧。”

少年走出來的時機不太恰當,梅迪妮的兄長火氣有了槍口,洩了出來:“你們怎麽還要報警,賈達夫他只是太愛我妹妹了,不是有意冒犯。你們的朋友站在街上,我身為家人,好幾次也差點看錯……總之,你們別報警!”

雙方各執一詞。

到底聽誰的?

周眠洋當然選擇好友!他馬上開始撥號。

奇怪,報警電話怎麽會占線?

在場衆人不知道電話占線,還以為電話撥通了,一個比一個神色驚慌。

“你們!”賈達夫震驚又委屈,仿佛在說,我這麽深情,故事都給你們講了,你們居然一點也不感動?還要執意把我送入警察局?

“你怎麽這般冷酷!”他果然說了。

“臭小子,你要報警就報警吧!我只是認錯人了,碰了那個姑娘肩膀,你們什麽都得不到!”男人激憤的唾沫,幾乎要噴在江雪律臉上。

少年鼻子輕皺,感覺嫌惡,腳步靈巧地避開。

他腳步一動,曲蔓枝也跟着他躲。

梅迪妮的兄長晃了晃發熱的腦袋,也感到荒謬,他耐心給江雪律解釋:“你們別白費力氣了,警察來了也無法以騷擾罪将賈達夫定罪,更別提他只是認錯人了。很對不起你們,我們私下和解吧……”

話音落地,兄長就打開錢包。

周眠洋踮起腳尖看了一眼,嚯好窮哦,從沒見過這麽幹癟的錢包。

少年人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飾,兄長漲紅了臉,自尊心讓他口氣略重:“我們一家人為了尋找妹妹,所剩積蓄不多了,就剩下這麽點盧比,你們看一看要多少才滿意呢……”

他們決定潮聲是最後一站,也是因為錢真沒有了。

江雪律推開遞到他面前的錢包,“我們不單是報警他騷擾,我們是準備報警他騷擾加殺人……”

“啊???”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賈達夫怒了。

“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的話,就一起坐車回到故鄉去,我知道梅迪妮在什麽地方。”

-

“有車嗎?”

“沒座位了。”

司機不願意錯過這個大單,一邊收費一邊說:“可以坐!可以坐!”

怎麽坐?

衆人納悶了一下。

周眠洋等人有幸體驗了一番印式坐車,十幾個人坐一輛車。四人坐在車內,剩下的人不是坐車尾部,就是坐在一覽衆山小的VIP至尊豪華車頂,總之是挂在車身上。

這十幾人坐一輛車,居然不算超載,晃晃悠悠朝目的地去。

喧嚣的車流中,很快抵達了目的地。

姚明志從草藥診所裏走出來,只看到了班長,他問:“孩子們去哪裏了?”怎麽一個都沒剩了。

……

“你們說,我的妹妹在哪裏?”兄長沉不住氣,他失魂落魄地搖頭:“找不到的,你們這群外地人不知道,我們已經把家鄉都翻來覆去找過無數遍了。”

江雪律坐在車頂棚,看着默默泣淚的家屬,他沒有說話。

等快到地方了,他才說,“如果你想見到妹妹的骸骨,那你就頂住壓力。”

“……什麽?”

這條路對賈達夫而言極為熟悉,這一路他吓得心膽俱裂徹底失語,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他一直在想,對方怎麽會知道。

他狂怒,一直在搖車:“下車!我要下車!我拒絕回家,那個地方處處都有梅迪妮的影子,只會勾起我傷心的回憶!……”

周眠洋則心想,好死不死的你惹他做什麽?

只要你是罪犯,他能把你底褲都給掀了。

他們抵達的地方是一片土葬墓碑林立的墓園,兄長人傻了,仿佛有一只手伸進他的胸膛,攥着他的心髒,他看着滿地的土坑,幾乎有些喘不上氣“我的妹妹在這裏?不可能的——你們在開什麽玩笑——”

“沒錯,她就在這裏,那一夜她失蹤後,你們身為家屬的速度已經夠快了,為什麽還是找不到人,大概率有一處很好的隐藏地方。”

人死為大,跟着棺材埋在地下,不會有人去挖掘。

“只要去尋找十年前失蹤那一晚,哪一戶人家正好下葬,就知道你妹妹在什麽地方了。”透過十年前的景象,江雪律能直接指出是哪一處墳包,但他不能直白指出,只能抛出一個線索,讓家屬自己去尋找。

“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那一天正好有人死亡下葬?”M國宗教遍地,每個宗教奉行的下葬方式不一,主要有四種,一種是林葬又叫野葬,其餘是水葬、火葬、土葬等。

有人一聽,立馬去尋找名單,果然透過當地的殡儀館發現了名錄,十年前那天,确實有一名六十歲老人去世,全家挖好了土坑為他下葬,那一夜土壤松軟……

“這不是胡鬧嗎!”

蒙德城警察也驚叫道,他們是被賈達夫叫過來的。

一聽說有人要掘墓,他們驚呆了,比誰速度都快,踩着電動三輪車就出警,轉眼間就飛馳而至,“不允許挖!你們在胡鬧什麽!”

武器庫裏沒有警棍了,他們揮舞着一根藤條示威。

賈達夫也指着江雪律一群人道:“警官,你們快點把他們拿下,一群外國人在我們本地亂來,沒有這樣的道理……”

本地人已經被驚動了,大家當然不允許挖。

怒火讓他們将人包圍,一見這場面,孟冬臣神經緊繃,喉口微堵,這就是treasure所說的壓力嗎?

那這壓力确實有點大!

“你們憑什麽要挖人家的墳墓?”警察粗暴地準備上手,江雪律把所有事情講了一遍。這時候圍觀人群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大家都知道十年前的失蹤案,他們不太相信少年口中細思極恐的全新版本。

在那個腥風血雨的夜晚,賈達夫不是深愛女友的好男人。

他是一怒之下掐死女友的狂暴之人。為了不被發現,他戴上鐵鍬,将女友的屍體放進別人剛下葬的棺材中,讓真相被隐瞞十年。

短短一個故事,聽得衆人百感交集,不敢置信、無語又驚悚,最後化為了濃濃的情緒。

“沒有證據的事情!這些都是你們臆想的猜測,如果猜錯了,你們要怎麽賠墓主人。”警察說,他把藤條揚了起來,似乎準備随意抽一個人示威。誰知道他的身後,突然爆發了熱烈的聲音——

“也許有可能呢!”

“讓他挖!讓他挖!”

“當年我們也一起找了,一直沒找到。”

全場都是鼓動聲。

當地人舉起手大聲喊:“讓他挖!讓他挖!讓他挖!”

警員太陽穴突突突狂跳,忍不住回頭喝斥道:“你們聽得懂人家說什麽嗎,瞎起什麽哄。”

這群外地人,嘴裏中文英語混着說,他都只能聽懂一半。這名警察不知道,對真相水落石出的好奇與渴望,是可以跨越年齡國界的。

至于墓地不能輕動,需要賠償,江雪律在思考銀行卡有多少錢,他這一沉思,大家都以為他囊中羞澀,潮聲志願者們紛紛跳過他,開始籌資。

“我出兩萬盧比,挖!”

“我出三萬,挖!”

周眠洋也說,“我出五萬!挖!”

“我全包了。”孟冬臣闊氣如當時包機票一般。賈達夫的神情一下子變了,一雙眼睛紅得滴血,眉目流轉間充滿陰鸷怨恨,他似乎沒想到,自己帶過來的人,紛紛無腦相信了旁人,輕而易舉背叛了他。

又是片刻,四周毫無預兆地爆發出一陣喧嘩,“墓主人的兒子來了!他一定不允許自己父親的墳被挖。”

一個中年男人遠遠跑來,神色充滿焦急。

“我就說,這太荒唐了!趕緊阻止!”

賈達夫口氣微松。

誰知道這個兒子跑過來後道:“挖吧!我不要任何賠償,如果挖錯了,我會跪一個晚上請求父親的原諒,但如果事情是真的,他不能跟一個死不瞑目的女人葬在一起,這會影響他靈魂轉世。”

你在說什麽狗屁東西!你居然同意了!

身為孩子,你居然允許別人挖你老爹的墳?

賈達夫滿臉怒容,“不準挖!你們挖掘的行為對我是一場赤-裸裸的誣蔑!”

“沒錯,不準挖!”家屬同意也沒有用,警察粗暴地喝退推搡人群。

孟冬臣遞過一張名片。

接過雪白的名片,看清楚上面的文字,蒙德城警署警員臉色微變:“原來是……小孟先生,您的态度是?不行,你們這樣讓我很難辦,人死為大,不能随意驚擾。沒有證據,就算是……你也不能代表……”

“你們當年也到處找人,沒有任何下落不是嗎?”孟冬臣語氣不緊不慢,還在協商,“還記得去年轟動全國的案子嗎?”

“去年什麽案子?”警員稀裏糊塗,絞盡腦汁回憶,半天驚叫道:“難道是那一起!”

噩夢一般導致他們從總局警長到基層警員都上下集體熬夜加班的旅游殺妻案。一開始據說是那個叫treasure的網友揭露的,徹底挖出了一條成熟的謀殺鏈,在去年讓他們警局名聲掃地。

稍微一提起這個名字,加班噩夢好似如影随形。

如果搬出這個treasure,這含金量無疑就很重了。

“這個案子,treasure也參與了?”他又來我們M國破案了?

孟冬臣:“當然。”

警察猶豫少許,放下了手臂,同意了挖掘。他舉藤條舉半天手也酸了,趕緊放下來松快松快。

江雪律也沒想到,說出錢,警察不願意挖;人群鼓動,家屬同意,警察也堅決不願妥協。

搬出treasure的名頭,警察吃了一驚後,遲疑片刻後點頭了。

原來一個人的行動,無論大小,總會在這個世界留下一些痕跡,是嗎?

明明他在此之前從沒來過M國。

如果不是陳莎莎女士謀害案,treasure這個名字也跟M國沒有任何交集……

警察點頭同意了,這最後一個關卡被擺平了這件事對誰而言最恐怖,當然是賈達夫。

見此場景,他口鼻噴火,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想也不想沖出去:“不行!我不允許你們挖!老人的靈魂在天上,會詛咒你們的!”

整片天空下,一直回蕩着暴跳如雷的怒吼。

只有他知道,自己處在瀕臨失控的邊緣!

本來警察和圍觀群衆最多有四五分懷疑,見他如此,驟然上升到了八分,警察一臉警惕懷疑地盯着他,揚起藤條準備開抽,“難道他們沒說錯,也沒污蔑你,你真的殺人了?”

這一刻竟不再把他當成好男人。

大家去準備鏟子,随着塵土紛紛揚起,男人露出驚惶失措的表情。如果這一刻他的手腕有心率檢測器,會發現他心跳速度快超标,随着鏟子铿锵一聲撞到了什麽東西,他的心率一下子跌到谷底。

所有人也緩緩屏住了呼吸。

一邊默念着什麽,一邊快速打開了棺材。随着棺口打開,所有人動作戛然停止,四周一片死寂。

大家清晰地能看到,一名少女纖細雪白的骨骼,裹着一條尚未風化的被單,壓在一位身穿黑衣的老人骸骨之上。這一刻,衆人好似能透過十年光陰,看見那一夜肌膚白皙飽滿的美麗少女,是怎麽躺在其中的。

良久。

如同一口潑天沸騰的油鍋,全城都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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