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說

第252章 第兩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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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第兩百五十二章

殺戮在今夜降臨。

大堂門口, 阿泰開槍了,他和同伴先殺了迎賓人員、後殺了領班。領班見勢不妙,他第一反應就是想跑, 他的步伐已經很矯健,兩三下躍上臺階想要沖上樓,可是比他逃跑速度更快的是子彈。

像風一般襲來。

中彈時, 他脖子後仰, 喉嚨裏爆發出猙獰的慘叫。其他客人吓壞了,尖叫着四散奔逃。這時候沖-鋒-槍就派上用場了, 男人架着沖-鋒-槍,他的動作就如同提着一把電鋸,激烈的火花帶閃電,槍口瞄準哪裏,突突突的射程就抵達何處。

阿泰負責補射, 很快整個大廳除了成功逃跑的人之外,四處哀嚎。

鮮血淋漓中, 有一個男人坐在輪椅上, 他臉色非常蒼白。阿泰能從他的腿和身上的西裝判斷出,很明顯這個男人是一個有錢的殘疾人,危機發生時,所有人都有健全的雙腿, 能夠逃離現場,他不能。

他只能無助地轉動輪子, 狼狽地想要操作輪椅。手裏都是汗。

Run!Run!Run!

“想跑到哪裏去?”阿泰察覺到他的意圖, 冷哼一聲走了過去, 他一只手抓着男人的臉,把槍口怼進了這個男人的嘴裏。男人驚恐地朝他求饒, 又指了指自己的腿,瘋狂哀求,阿泰臉色冷漠,絲毫沒有松動。

另一個同伴摸索着男人的西裝,摸出了一本護照,随後搖了搖頭。

潛臺詞:不是目标人物,殺了吧。

什麽?不是首領所說的目标人物,那便沒有利用價值了。

阿泰果斷扣動了扳機。

如同飲彈自盡般,男人的皮囊破裂,鮮血如同爆漿一般湧出。大量的鮮血,四處飛濺,濺在地板、白玉石柱上。

男人連痛苦的嚎叫都沒爆發出來。

阿泰冷靜地拔出槍,似乎覺得槍口沾了血和唾沫,弄髒了,他說了一句話,像是抱怨,又像是在生氣。

他果斷上手,抽出輪椅男人領口的手帕,狠狠擦拭起來。

同伴把這句話翻譯給首領,衛星電話那頭的穆紮米爾笑了一下。

槍聲初歇。

“五樓有什麽人?”

“五樓有外交官之子,還有M國某部長……這五樓住的人還真多。”像城堡一樣豪華的酒店,入住者身份神秘素不相識,大家都把酒店當成暫時落腳點,隐藏幾個非富即貴的人不難。

一份資料詳盡的名單通過衛星電話發送到所有人手裏。

“首領,我們會找到他們!”

“去吧,不要放過每一個角落。”

話音落下,大廳中的五名持槍匪徒分散開來,兩人往一樓的其他方向走去,他們選擇去貴賓俱樂部,兩人則上了樓。

最後一個人負責看守大門。

四個人沒發現,走廊角落放置着一個巨大複古花瓶,花瓶中插着一大捧新鮮嬌美的月季,一個女人慢慢站了起來,她的腿在發抖,之前絡繹不絕的槍聲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如今只剩下幻覺般的回音。

危機爆發時,她反應還算機警,仗着花瓶的身位躲藏自己,恐怖分子沒有發現她。

她逃過一劫。

現在才能夠思考,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看着滿地的屍體,她的心情既崩潰難過,胃部又翻江倒海,她伸出手,掙紮地要從裙子裏找到手機。

她想跑,這個花瓶從左邊角度來看,她躲藏得很好。

換一個角度,比如說從二樓居高臨下的俯視,大花瓶後,她嬌小的背影就暴露無遺。更別提酒店的燈光很亮,她的影子也從腳下延伸出一汪黑影,她想逃,可她好像腿軟了。

腳像是焊在地上了,又似注射了僵麻藥劑,動也動不了。

老天我不想死。

女子欲哭無淚。

偏偏不如她所願,駐守門口的匪徒察覺到了什麽,朝花瓶處走來,倉促之間,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她被四只手快速地拖入樓道口。

啊!我被發現了!女子本欲尖叫,一種瘋狂感差點要跳出嗓子眼,轉瞬就對上了兩張年輕焦急的臉龐。

很難形容這種千回百轉的驚悚駭然心情,女子一下子就放松下來。明明兩方不屬于同一國,語言也許并不互通。可是眼神一對上,女子能讀懂對方眼神裏的含義“您沒事吧?”

女子腳一崴,放心地癱軟在地,就差沒有崩潰大哭。

但她沒有哭,她踉踉跄跄地跟着走。

躲開了槍口。

先是踮着腳尖走,很快是奔跑。

女子回頭,發現酒店花園原本盛開得燦爛馥郁、生機勃勃的花,在剛剛的槍林彈雨中,被潑灑澆灌了一層又一層的鮮血,樓上還響起斷斷續續的槍聲。

不知道樓上會發生什麽……

她恐懼地捂住了嘴,發出一聲不安的啜泣。



酒店的大堂殺戮成群,空氣裹挾着槍聲,後知後覺傳到了餐廳。

不少人舉着紅酒杯,納悶地問:“這是什麽聲音?”

孟冬臣和沈明謙坐在角落,他們在讨論潮聲志願者破獲過的案子,沈明謙也向對方講述自己的困惑,他覺得自己變了。

孟冬臣問他,他怎麽變了,你明明是無數家長、師長眼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你品學兼優,為人溫和。

沈明謙猶豫向對方傾訴心事道:“從一次抓逃犯開始……”

以往的他每天放學都會回家,直到一次偶遇,打破了他平靜無波的生活。他在回家途中認出了一個低頭的男人,疑似公安局通緝在逃的殺人犯,他眼神一凜,瞬間上了心。

連家也不回了,連續兩天跟蹤尾随。後來證明了是逃犯,他領到了獎金,他的胸腔溢滿了自豪和成就感。一切還沒結束。他随手買了兩本課外書,研究了幾個案子,忽然有些沉迷進去,他很想知道,這幾個案子破了沒有。

直到書頁厚度不斷見底,他才猛然驚醒,啪地合上書,将書遠遠地丢開。

仿佛這書是引他堕落之物。

但他又很糾結,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又繼續看起了那本書,他想知道這個案子破了嗎?

結果,這個碎屍案竟然是全國有名的懸案,實際上沒有破。

氣得好脾氣的他一夜未睡。

從那天開始,沈明謙就感覺自己的性情有些變了,一些前所未有的體驗,從他循規蹈矩的生活中開閘洩洪……

但這些東西不符合他原來的人生規劃,他的理想狀态是遵從父母的想法,上全國最好的學校,讀經濟相關專業,過上一輩子與金融數字、股票債券打交道的生活,可是潛意識的靈魂告訴他,他在渴望一些與衆不同的東西……

哎少年滿腦子糾結。

孟冬臣一語不發地聽完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只說了一句:“這也許是一種好事,對這個世界,對這個社會,永遠地保持你的好奇心和正義感吧。”

沈明謙低下了頭,眼眸微閃,閃爍着亮光,似乎有所明悟。

在時光流逝中,日月星辰鬥轉星移,時間跨越到一年後。

不顧父母的反對,沈明謙成功考取了全國最好的新聞專業,若幹年後,他成了央視一位赫赫有名的國際記者。為了追逐最真實的新聞,他潛入過拉美地區的貧民窟,采訪過毒販,以第一時間錄下毒品交易現場,他上過彈火紛飛的戰争前線,曝光一些惡行,更帶着隐形攝像頭暗訪過世界最崎岖黑暗的角落。

有人說沈記,你不要命了?

唯有沈明謙知道,比起年輕時的沖動,他已經很收斂了,會努力降低報道風險。

但這條道路,本就是他內心所向。對這個世界,他始終保留着謹慎謙虛的性格和蓬勃的好奇心。



而這一年那場轟動世界的襲擊,M國官方處理後,也給了世人交代。

一名酒店服務生作為幸存者,寫下并出版了一本書,名為《幸存者回憶錄》。讀者如果翻開第一頁,細心品讀起來,會為當時的驚險時刻而揪心萬分……

我的名字叫安吉·戴夫·帕特瓦拉,我是酒店的一名服務生,我家裏有一個身患重病的母親,她今天早上不舒服身體連連嘔吐,我為了照顧她,比平時晚了十分鐘出門。

一走出門我的眼皮就在狂跳,仿佛提醒我今天會發生什麽糟糕的事情。

我在大街小巷裏穿梭,很快駛向了車水馬龍的大道,一看到大道擁堵的情況。

我馬上意識到——不好,今天要遲到了,想到我那威嚴苛刻的領導,我咽了一口唾沫。

難怪我的眼皮一直在跳!

原來最糟糕的不是我要遲到了,而是我為了抄近道,我被車撞了,當我一瘸一拐地走進酒店,遭遇了主廚的訓斥。

萬幸的是,在我強烈懇求之下,主廚嘆了一口氣,最終選擇寬恕了我。

我得以繼續留在酒店裏,甚至在危機降臨的那一日我都沒有離開——

作為一名餐廳服務生,我不僅要在繁忙的時候負責端盤子,我還要拿着雞毛撣子,清理餐廳附近的畫框、架子、地毯等。

為了給客人極致的體驗,在泰姬瑪哈産生流連忘返的感覺,所有容易藏灰的地方,都需要我精心清理一遍,确保一塵不染。擦着擦着,我來到了樓梯扶手邊,這時,我聽到了第一聲槍響。

說實話,我不認識槍。

一開始我以為是錯覺……

忍不住警覺地豎起耳朵,将身子往前探。

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麽。

整個酒店都是肅殺的味道。

一個朝我方向奔來準備上樓梯的男人,他被槍殺了,鮮血透過他的肩膀,飛濺到我臉上,帶着一股黏稠的腥氣,我怔住了。

我傻傻地伸出手,摸着臉上的血跡,再盯着手指的鮮紅。

這是什麽……?

我想,這是人間地獄。



安吉傻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四竄奔逃的尖叫聲沖擊他的耳膜,他手裏還抓着擦灰的帕子。

短短瞬息之內,他不知道想了什麽。

這腥濁的液體,還帶着滾燙的溫度,從他的臉,滴落下巴,再弄髒了服務生制服,他本人只知道自己脈搏飛快,心髒也很紊亂。

恐怖的匪徒如同風暴一般席卷了大廳,聰明人都知道,現在最正确的選擇是往樓上逃!

可他站了起來,丢掉了抹灰的手帕,往回沖,頂着滿臉血,他以八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餐廳,驚醒一群還在觥籌交錯的客人,“客人!出事了!快跑!”

酒店的宗旨是顧客至上。

一臉血的服務生突然沖進來,不少人被吓得魂飛魄散。

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大家都站了起來。

凳子腿在地上連連刮擦出聲響。

孟冬臣和沈明謙第一反應站起來,他們不約而同道:“發生什麽事了?”

“有槍……有數人持槍沖進了酒店……客人你們快跑!”他剛劇烈奔跑,短短幾句話,幾乎讓他喘不過氣。本來一瘸一拐的腿也開始不受控制地泛起疼痛。

“什麽!?”餐廳裏一片恐慌,銀色餐具和白色瓷盤紛紛落地,在場光鮮亮麗的旅客們,俱都面如土色,哪裏有之前優雅從容的樣子。

“怎麽會這樣!?”

“酒店沒有安保人員嗎?”質問聲四起。

安吉心中苦楚,他不會說,他親眼看到安保人員毫無反抗能力地被射殺。

不少人不信邪,跑了出去,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很快他們的叫聲硬生生卡在喉嚨裏,冷汗唰地出來。

瞬息之間,大家如同被驅趕的獸群,狼狽地逃回了餐廳。

“客人不要怕,跟我走!”安吉連忙關了燈,吹滅了所有蠟燭。人數太多了,絕大多數人都往後廚走,後廚有一扇冷凍大門,能暫時躲藏。

剩下的人,快快地自己找好躲藏點,有人躲在桌布之下。

可惜來不及了。

一個持槍男人,頂着黑暗大步走了進來。

服務生忍着腳痛,立刻滾進桌布下方。

正是江雪律當初看到的那張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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